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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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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甫啊,秀嫻的琴藝真是越來越好了是不?”繼媽媽問。 “仲甫?”見他沒反應,繼媽媽再問。 半晌,他不耐煩的看向繼媽媽。 “又有什麼事了?”為什麼她們就不能讓他好好靜一靜? “你真是沒有禮貌。氣死我了。” 繼仲甫懶得辯解,無可奈何的拿起桌上的白蘭地一飲而盡。 最悶的是他好不好!他不過是左腿有點扭傷,他老媽卻弄出這樣的陣仗,簡直當他殘廢了一般在處理才莫名其妙。 “媽,我腳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你回臺北好不好?” “不行。我不放心。”她說。 她會不放心? 他從小由奶媽帶大,國小摔傷腿,他忙著打麻將,也不過電話交代司機送他去就醫,現在他都三十好幾了,她說她不放心? 真是鬼扯! 他站起身,繼續坐在這個吵死人的客廳,他鐵定會被氣死。 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所有人都把視線移向大門,望著表情有點靦腆的女孩慢慢走了進來。 “呃,繼先生你好,我是春安診所的護士陳巧,你還記得我嗎?”她有點緊張的看著他問。 天啊,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神好嚇人啊,看得她好像要燃燒起來了,真不知道林淩是怎樣面對他的。 “是,請坐。”他看出了她的不安,將剛剛憤怒的表情變得和緩。“有事儘管說沒有關係。” “呃,是這樣的。我是林淩的表妹,她病了好幾天,好嚴重呢,能不能請你過去看看她?”要死了!要真被林淩知道她來找他,一定會被她罵,可是,事情是他引起的,當然要他去處理。 大家都看到繼仲甫的表情一凝。 “她病了?看過醫生沒有?”他的語氣很平靜,只有繼媽媽看出了一些端倪。 “看過了、看過了!可是,院長也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燒那麼多天,我記得她清醒的時候,大吼一句『去找繼仲甫』,所以我想找你去看看她也許會有幫助。”她怯怯的說著。 “她在家?” “誒。” “我換衣服,馬上和你過去。” 他一拐一拐的上樓。 片刻,他下樓對著陳巧說:“走吧。” 兩人走出大門,繼媽媽和秀嫻都站了起來,繼仲甫腦袋後面像裝了雷達,隨即感應到她們的騷動,轉頭一句話便打死——“就我一個人。”語氣中那股不容反駁的威嚴,連繼媽媽都只好停下腳步,忍著沸騰的好奇心,眼巴巴的望著他們走了出去。 第五章 繼仲甫被帶到林淩的房間。 他嫌惡的抬頭看著那披掛得到處都是粉色蕾絲的小小房間,這樣的空間充斥著一種裝腔作勢的安逸。 陳巧把床上的粉色紗罩拉開,他低頭便看見了林淩。她小小的臉陷在粉色枕頭上,蒼白得讓他詫異。 他熟悉的是張牙舞爪和淘氣嘲笑著他的林淩,可是,這樣纖弱的她,看起來好陌生。 也許是突來的光線驚擾了睡夢中的她,原本睡著的她忽然大聲夢囈起來,雙手在空中胡亂舞動,陳巧和繼仲甫都努力的想聽清楚她在說什麼。可是,那急促的聲音,組合不成任何他們可以辨識的隻字片語。 她原本蒼白的臉隨著急切的夢囈露出更為驚恐的表情,繼仲甫不知她在夢裡空間碰到什麼恐怖的事情。 他什麼都沒想,一把握住她胡亂在舞動的雙手,那雙手異常的冰冷,象一把利刃割開他的皮膚,直接刺入他心底,讓他不由自主的發起一陣冷顫。 他緊緊握著她的手,看著她小小的臉獨自在一個陌生的世界裡掙扎,忽然感覺有種淒惻和不忍。 “她這樣有多久了?”他問陳巧。 “周日到現在。三天了。”陳巧扳起指頭算。 “都沒醒過來?” “醒過來幾次,不過很快又睡著了,院長有過來幫她打點滴,燒倒是退了,聯絡不到我姨丈,所以,院長和我媽交代我在這裡陪她,密切觀察她的狀況,我媽說她看來像是被煞到。” 陳巧眼看著繼仲甫,希望他會覺得這個情報有用。 “煞到?”什麼意思? 喔,原來這位檢察官連“煞到”是什麼都不懂是吧,好!陳巧打算跟他好好解釋解釋。 “簡單說就是被阿飄嚇到。”這樣應該夠白話了,陳巧想。 “世上沒有這種東西。”這女人和林淩一樣胡說八道。 “怎麼沒有?林淩就常見到。”這她可不服氣了,林淩見鬼根本是家常便飯好不好。 “我就沒見過,你見過嗎?”他咄咄逼人的反問。 “……我,沒有。”這人怎麼這樣!那他現在是想怎樣?! “我看過一篇報道,說陰陽眼不過是一種眼疾。”他想起一篇科學報道。 陳巧一臉不同意的看著他。“最好是啦。等林淩醒來,你再這樣告訴她好了。現在,你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讓她醒來?” 這個問題問得真是他媽的好極了!他既不是醫生,也不是什麼道士,他怎麼知道要怎樣讓林淩醒來? “我是這樣想,也不知道對不對。不如我們死馬當作活馬醫試試看好不好?”陳巧想到了一個法子。 “你說看看。”他說。 “我是想說,既然你住在鬼屋裡都沒怎樣,那可能是鬼都怕你,是不是你身上有什麼讓鬼怕的東西?”她問。 這個問題很好笑,在以前,他一定會不客氣的嘲笑這個愚蠢的建議,可是眼下這情況卻教他笑不出來。 “我還是覺得送大醫院檢查比較妥當。”他試著提出比較正常的建議。 “我們就先試一下,不行再送醫院啦。”陳巧說。 繼仲甫也很乾脆,二話不說就掏出身上所有的東西,錢、鑰匙、卡片、手機……陳巧看得眉頭越皺越緊,也沒什麼特別的啊。 “只有這些?沒有什麼比較貴重的東西了嗎?”她問得可憐兮兮的。 “貴重的?”繼仲甫想起他身上隨身攜帶的官章,他把它掏出來放在床邊。“我身上最貴重的就是這個了。” 他看著陳巧,不知她打算怎麼辦。 陳巧打開印章的蓋子,取出官章,然後對著嘴巴呵氣,再往林淩的眉心蓋下去。 繼仲甫冷冷看著她的舉動,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可笑至極。 他把自己的東西全放回口袋,然後拿起手機準備叫救護車,電話還沒打通,林淩竟已張開眼睛輪流望向他和陳巧。 他關上手機,探頭問:“你醒了?” “我怎麼了?”她問在一旁的表妹陳巧。 “你睡了三天,也燒了三天,都快把我們嚇死了。” “他怎麼在這裡?”林淩模模糊糊想起自己昏倒前的事。 “你昏迷時碎碎念了一大串東西,只有他的名字我聽得懂,所以叫他來看看能不能幫忙想出一些點子。還真有效耶!我剛拿他的官章蓋在你的眉心,嘿,你就醒了,我很天才吧。” 陳巧講得洋洋得意。 “我餓死了,你出去幫我買點吃的。” “沒問題。”說完,陳巧拿著機車鑰匙跑了出去。 林淩移動身子想坐起來,但昏睡太多天的身子有點不聽使喚,左挪右移就是坐不起來,繼仲甫伸手扶住她的右肩,將她扶正,心裡驚詫的是她那單薄的重量。 所以當他聽著她說“我真會被你害死”這樣誇張的話時,倒還算是心平氣和。 “怎麼回事?”他問,拉了化妝椅坐了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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