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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第十章

  齊天一直沒出現,是因為他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搞砸了一切。

  為此,他遠離臺北,在山上一家香草咖啡館工作,因咖啡煮得好,便應老闆要求教客人煮超拉花咖啡。

  每表演一次奶泡拉花咖啡他就會想起雅立。

  在他的手下每杯咖啡都是驚嘆號,但再多的掌聲,也不能讓他得到絲毫喜悅,因為在那一張張驚喜的臉龐裡,沒有一張是雅立。

  山裡的夜很熱鬧,很多蟲鳴和蛙叫,而他想念雅立的心情總在夜裡沸騰起來。

  週一,咖啡館休息。

  一早,老闆便催他下山,“入冬後山裡更冷,你出門去買些禦寒的衣物回來,順便回家走走看看吧。”

  齊天聳聳肩,無所謂的下山了。

  他知道雅立還在華福,因為她的辭呈祖父是不會准的。

  知道她上班去了,他才帶著一種複雜的情緒來到她的住所。

  院子裡沒有她的紅色mini cooper,他爬過欄杆,來到沒關的窗戶旁,輕輕喚著莎拉。

  狗兒很快來到窗口,熱烈的又叫又跳,尾巴搖得十分起勁。

  “噓,小聲點,免得鄰、居報警。小公主最近好不好?”他仔細看著它的毛色,自得發亮,雅立顯然把它照顧得很好。

  “……媽咪,她,好不好?”

  他沙啞的嗓音裡,有著難掩的深情。

  莎拉偏過頭看著他,低叫了一聲,隨即趴在客房的矮櫃上,張著圓滾滾聰慧的眼睛,望著坐在草地上、背對著牆的齊天。

  一個靜謐的午後,一人一狗隔著窗胡亂聊著天。

  入冬後,天色暗得早,他不想讓雅立撞見,拿起包包準備走了。

  他溫柔的對著莎拉低語,隔著紗窗點著它濕濕黑黑的小鼻子,道:“要乖,好好照顧媽咪,我走嘍,拜拜。”

  莎拉前爪抓著窗,眼裡透著不舍。

  “好,好,我會再來看你的。下次我帶玩具來,你要當乖孩子喔。”說完,他打開屋簷的燈。

  他知道雅立不會那麼早回來,於是隔著紗窗和莎拉的狗爪一觸,轉身爬上欄杆,跨上院子外的機車,再看莎拉和屋子一眼,這才離開。

  雅立依然忙到近九點才回家。她遠遠就看到家門口那盞燈,她慢慢走回家,發現門是鎖著的。這叫她怎麼想?她還能怎麼想?

  這世上只有他會幫夜歸的她開燈,她只能想到一個可能——齊天來過了,可是他為什麼不等她回來?

  他為什麼不等她回來?為什麼不肯和她見一面?想到這兒,她的心快被痛苦扯碎了。

  就算她有天大的錯,她也已經努力在彌補了,為什麼他就是不肯見她一面?她傷心得無法打開大門,背靠著門滑坐下來。她什麼都不在乎了,任憑淚水流了一臉。

  莎拉在門裡聽見她的哭聲,也跟著嗚咽著,雅立好不容易才穩住自己的情緒,開了門抱住莎拉,“他來過了,是不是?”

  莎拉舔著她臉上的淚,等她心情平復些,它才跑到齊天坐了一下午的地方吠著。

  雅立走過去站著,站在齊天曾停留過的草地上。

  齊天坐平了草地,連一絲垃圾也沒留下,可雅立還是找到一截短短的鉛筆,上面刻著山嵐香草咖啡館的小字。

  她把鉛筆握在胸前,她會找到他的山嵐香草咖啡館事實上是一家很迷你的休閒農場,沒有客人來住的時候,齊天就在香草園幫忙。

  今天天氣滿冷的,他做了一會兒暖身操,才開始進倉庫把有機肥料搬到香草園裡。

  他賣力的工作著,全然沒注意到路口有人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雅立一臉驚嚇的看著一臉鬍鬚的他,卷起袖子、穿著卡其色襯衫,配著一件叫不出牌子的牛仔褲,又搬又扛的把一包又一包的肥料放到一哇一哇的田溝裡去,黑色濃密的頭髮滲著汗水。

  他是華福集團幾百億資產的繼承人,過慣的是有人伺候、養尊處優的生活,但他卻跑到這人煙罕見的山上來做這種苦力的工作!

  他想證明什麼?還是想逃避什麼?

  他受的苦和心酸她願意幫他承受,因為她很清楚,他的出走全是她書的。

  他不計代價的維護著她,可她做了什麼?她情緒失控的拂袖而去!

  她到底算是哪門子的特助?竟一路幫他被轟出華福集團?!

  自責的淚水在臉上被寒風吹幹了又流出來。她不在乎臉上的刺痛,她只要他跟她回家。

  齊天把最後一包肥料放到田溝裡,正要轉身走出香草園。

  不知為何突然轉頭,看到一個橘紅色的身影,他驚呼一聲,抄起搬運車上的外套,邁開大步跑過去。

  雅立穿著他送的那件橘紅色洋裝,一個人站在那裡,凍得嘴唇發紫、兩臂起疙瘩。

  齊天拿起自己的外套裹住她。“你是不是瘋了?想得肺炎啊!”今天氣溫可是十度不到。

  她含淚可憐兮兮的說:“你不是說,它是特助的制服,哪天,你心情低落,我只要穿這件衣服,就可以鼓勵你?”她抖著音把話說完,然後昏了過去。

  齊天抱著她奔回咖啡館,幫她洗了熱水澡,喂她喝了熱薑汁,還不忘幫她按摩冰冷的手腳。

  幸好,她沒得肺炎,只得了重感冒。

  醒來後,齊天就在一旁陪著她。

  她打量他房裡簡單的陳設——張床、一張桌子、一個衣櫥、一張椅子。他竟能在這種地方一窩三個月?!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齊天問,眼裡有著最溫柔的關懷。

  她搖頭,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她低頭看見自己身上已經換了另一套運動服,袖口和褲管全都卷起來

  “喔,那是我的衣服,好像大了點。”他笑說。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感覺她忽然小了好幾號。

  “她伸手摸摸他臉上的鬍子。

  “我不知道你竟蓄起落腮胡。”她粗嘎的鴨子聲又重現江湖。為何這張思念好久的臉看來竟會有點陌生?

  齊天握住在他臉上的小手,深深地望進她的眼裡。她看到他眼裡的深情,問,“你告訴我,我們之問是不是就這麼算了?”

  齊天專注地凝望著她,沒有說話。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你怎麼可以把我一個人丟下,自己跑到這裡躲起來,這到底算什——”

  雅立沒能把話說完:因齊天低頭封住她的唇,緊緊抱住她。天知道他想念她想念,導快死了!

  一想到她可能已經回到楊文濤的身邊,就讓他快要發狂。

  他不敢看報紙、不敢打電話,就怕會證實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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