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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重點是幫我找兩個見證人吧。”舒璃發現自己越說越離譜。反正鄉下地方沒幾個人願意幫人家作離婚見證人的,她還有幾天時間可以想出辦法對他解釋自己真正的意圖;但,他為什麼都不開口留她?

  “好。明天早上七點你過來這裡,我幫你找見證人。”李惟西還是一貫的平穩。

  舒璃腦裡一片轟然巨響。

  “明天?”他怎麼、怎麼能那麼快就找到人?除非他早就想和她離婚了。難道那兩個月他們兩人都內分泌失調?

  “怎麼?還有問題嗎?”李惟西還是那麼該死的冷靜英俊,口氣淡漠得好像在講別人的事。

  “不,沒問題。我是說很好,明天早上七點我準時過來。”說完,舒璃拎起包包馬上奪門而出,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直到上了自己的車,她才終於哭了出來。

  她邊哭邊開車回家,舒爸和舒媽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舒媽正要跟進去她房裡問個清楚,卻被舒璃反手摔門,吃了一記閉門羹。

  “小璃哪,怎麼回事?開開門跟媽媽說啊!”舒媽在門外焦急的喊著。

  “媽,我沒事,你讓我靜一下。”舒璃用力吸了吸鼻子後,對著房門外的媽媽說。

  舒媽雖不放心,也只好由她去。

  不久,電話鈴聲響起。舒爸接起來對談了幾句,然後對著舒璃的房門喊著:“舒璃電話!”

  “不接啦!”舒璃吼回去。

  “重要電話喔!”舒爸又朝房門喊。

  舒璃只好抽了面紙往臉上隨便一抹,對著電話喂了一聲。

  “是我。”李惟西低沉的嗓音在電話那頭響起。

  “幹嘛?”舒璃對著話筒吼。

  “你在哭?”李惟西低聲問。

  “誰在哭!你神經啊,我是感冒!”舒璃有點兒惱羞成怒。

  “你剛剛還好好的。”李惟西決定問到底。

  “你是最最該死的細菌,我一見到你,回來後就重感冒!這樣行不行?”舒璃還是一肚子火,他到底想怎樣?

  “要不要我過去幫你看看?”李惟西又問。

  “不用!”舒璃正要掛電話。卻聽到話筒傳來低沉的笑聲,她氣不過,連忙又對著話筒問:“你笑什麼?”

  “你讓我想到『言不由衷』這個成語。”李惟西止住笑聲,對著舒璃說。

  言不由衷?

  他說她言不由衷?

  他知道她不想離開他嗎?

  “好了,別胡思亂想了,早點睡吧,明天見。”李惟西溫柔的向舒璃道晚安。

  他明天就要找人見證我簽字,竟然還叫我不要胡思亂想!可見他心裡根本沒有我。這六周來,他從沒許過任何承諾或說愛我,兩個月一到。他就依約簽字。

  我該怎麼辦?告訴他我愛他,然後呢?他會不會冷冷的對我笑一笑,然後轉過身去,不發一語,那我該怎麼辦?他畢竟已經不是以前我所瞭解的李惟西了。

  她為什麼會這麼有勇氣對雅芳說“我要回去挽救我的婚姻?”

  她明明跑去跟李惟西說清他找人簽名,艾美說得沒錯,她是笨,不僅笨,還笨到沒藥可救!

  唉,事情被她弄得一團糟:艾美說簽完字後,還要一起去戶政事務所登記才算數;在那之前,也許她可以想出辦法來吧。

  舒璃就在一團亂槽槽的思緒中,一夜沒睡。

  天竟然那麼快就該死的亮了!舒璃瞪著鬧鐘從四點、五點、六點的移動著,終於不得不起床。

  她沒勁的隨便挑件襯衫牛仔褲,綁上馬尾,就驅車到惟西的小木屋;遠遠地,見他在晨曦中雙手搭在木屋走廊前的扶手上,穿著昨天的襯衫,閒散的看著遠方,一臉神清氣爽。

  他帥氣瀟灑得像是廣告海報上的俊男,她卻像只垂死掙扎的毛毛蟲。

  看來他是真的不在乎,傷心難過的只有她,只有她……

  舒璃想到這兒,眼眶一紅。不,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絕不能被他看出她的矛盾與軟弱。事已至此,那就……好聚好散吧。舒璃在心裡不得已地作了決定。

  舒璃把車停好,在車座上努力的調勻呼吸,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然後才下車。

  李惟西的視線一直盯在舒璃身上,始終沒移動。

  “你昨晚沒睡好?”李惟西盯著她的黑眼圈問。

  “我有習慣性失眠你忘了?”舒璃聳聳肩。

  “我以為你已經好了。”李惟西的口吻親切得像個家庭醫生。

  離開你之後,該死的失眠又回來了!舒璃在心裡咒駡著,但嘴裡告訴他的卻是:“失眠算是我的老朋友了,昨晚特意回來和我敘敘舊。別談我的老毛病了,我們可以走了吧?”

  “坐我的車吧。”李惟西說。

  “好。”舒璃只覺得自己軟趴趴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對一切已經都無所謂了。赴刑場受刑不知道是不是就是這種感覺?而這一切還是她拚命“要求”來的,原來她還有自虐的傾向。

  車子停在白秀水家門口。舒璃猶豫的看著那個紅色大門,胃部突然湧上一種酸苦的汁液;她伏在車窗上對著外面吐了起來。李惟西也未免太狠了,竟然找白秀水來幫她作見證!她嘔得淚水都湧了小來。

  李惟西溫暖軟厚的大手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等她平靜下來,遞上礦泉水和麵紙。

  “你不舒服,我先送你回家休息,這事我們改天再辦。”李惟西眼裡滿是關懷。

  “不用了,我們進去。”舒璃開了車門,逕自下車去按白秀水家的門鈴。

  白秀水開門,見到舒璃,先是一臉詫異,等看到後面的惟西時,他瞭解他請她在家等候的原因了。

  白秀水側身等他們兩人都進了屋,再輕輕把門關上。

  回到屋裡,為三人倒上熱茶。

  舒璃從包包裡拿出她和李惟西的離婚協議書,仔細的攤平在桌上。

  “白秀水,我們想請你當我們的離婚見證人。”舒璃勉強擠出話來。

  像哭似的笑,秀水從沒見過那麼難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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