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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她怎麼會睡在他身旁?她記得她已經回到家,然後怡情……

  她連忙輕手輕腳起身,用架上的火摺子點亮燈火。果不其然,弘胄就睡在她的身邊。這……這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會睡在這裡?

  她連忙查看身上的衣著,雖是穿著中衣,但貼身馬甲還在,那就表示她的秘密沒有洩露。可是,再怎麼樣他都不該睡在她的床上!

  就在她怔愣發呆時,弘胄被小小的火光給叫醒,動作迅速地坐起,等看清楚是“他”之後,他伸手要摸“他”的額頭,但“他”卻閃開了。

  “你還好嗎?有沒有熱度?想不想喝水?”弘胄問。

  “你為什麼睡在我的床上?你家床壞了?”

  他愣了一下,笑出來。“不是。我擔心你,所以留下來看護你。”

  “我有侍妾,她可以照顯我。”她滿臉不悅。

  “我聽你說被她鬧得不想回家,心想她可能會照顧不周,所以就留下來了。”

  “你……真是太奇怪了。你沒想到萬一你在我床上睡的事被傳出去,我們會死得很難看嗎?”她說。

  “自古以來就有異姓兄弟抵足而眠、同榻共枕的美談,這有什麼難聽?”

  “誰都可以就我們三個不行!京城裡的傳言已經夠難聽了,你還要讓他們加油添醋?”

  “只要我們行得正,哪怕別人說什麼!”弘胄正氣地說。

  禦淩一聽,垂下頭。“就連皇太后都聽到這些傳言……”

  “原來就是因為皇太后苛責你,所以你才會昏倒?”

  “哪是……”她訥訥說道,“我只是前晚失眠,加上昨天進宮緊張過度才會昏倒。”

  “那到底皇太后說了什麼,你為什麼不想告訴我?”

  她往後退了一點。“她老人家問我有關傳言的事,我當然是一口否認。”

  他微皺眉。“怎會又問你?我已經解釋過了,她也相信,又為什麼要問你?”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請你以後不要再上我的床,那樣我怎麼解釋別人都不會相信我們只是感情很好的朋友。”

  “看著我。”他搭上“他”的肩,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誰能說我們的感情不是親兄弟般的感情?你怎麼會忽然這麼在乎我們該怎麼相處才不會引起別人的胡言。”

  她歎口氣。“昨天皇太后告訴我,若真是你的好兄弟,就不該使你的名譽受損,讓你娶不到名門淑媛。”

  “這是什麼話?我娶不娶妻和你有什麼關係?你是我兄弟,我們情同手足。”

  “話是沒錯,可是問題出在我的容貌上,如果今天我長得很醜,也就沒人會把我們三人之間的關係講得這麼難聽,那就什麼事都沒有;但偏不是這樣,中迅也是長得副細皮嫩肉的樣子,所以我們兩人就把你的名聲給敗壞了。”

  他搖頭。“這都是無中生有的話,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但皇太后在乎。她說她問了好幾個家有閨女的大臣,可誰也不願把女兒嫁給你,所以她很在意。”

  她的頭垂得更低,實在很不想再談這個問題,再說下去她就要尖叫了。

  問題是她為什麼想要尖叫?

  “娶不娶妻,對我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要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離我而去。”他迎上“他”的目光。“你們二人對我很重要,皇太后、皇上也很重要,再來就是那名女子,除此之外,我並不在乎誰願意嫁給我。能找到那名女子娶她為妻,這當然是最好;找不到,那我就隨意娶一名妻子,不會再多了。”

  他找不到的,她心想,但還是低頭回避他的目光。

  他把“他”的肩膀扳回來。“我會這樣想是因為……讓我告訴你一件陳年往事,是有關皇太后和我娘的故事。”

  “別說!”她制止他。“我不想知道任何皇家秘辛。”

  “不,我是在向你解釋我對姻緣這種事的看法,這也不是什麼秘辛,宗人府裡都有記載。

  “我娘耿氏,是前朝忠臣的後代,前朝滅了,她的祖先被劃入包衣局,成為天青皇朝皇室的家奴。因為是家奴的關係,所以她是最後一個受封的嬪妃,等級也是最低的。她十三歲時被送入雍親王府當差,那是我父皇的王府,因而和當時也只是一名侍女的皇太后成為好朋友,二人感情好到義結為姐妹。

  後來我父皇因故染上傳染病,府裡的正、側王妃都不願意靠近,於是命令我娘和皇太后去照顧他。她們二人盡心盡力的照顧他長達二個月之久,等我父皇病好了之後,就將她們二人收在他身邊當侍妾。但是由於她們二人的地位實在太低了,正、側王妃都沒把她們放在眼裡,有什麼封賞,她們倆是分不到的,所以日子還是不好過。”

  他雖面無表情,但低沉緩慢的聲音透露出當年的沉重。

  “我額娘個性柔弱……”他的目光調遠。“我從小就常常看到她獨自垂淚的樣子,如果不是有人欺負她,就是我父皇一連幾個月都忘了她的存在。”

  他的表情憤慨起來。“那種無聲的哭泣,痛得我五內俱傷。我發誓,我這一輩子絕對不會再讓她哭泣,更不會讓愛我的人哭泣!”

  他轉頭正視“他”的眼眸。“為了不辜負別人讓別人哭泣,我對感情的事很慎重。我不要我不愛的女人為我傷心,所以我不接近女人,讓她們情不自禁或不得不愛上我,我只要一個我愛而且真心愛我的人。可是……這麼多年過去,我真的找不到,我也不再存任何希望,所以說娶妻對我已經不重要。”

  所以他才會從年少以來,就不隨便和女人有所接觸,身旁也沒有任何侍妾,從不輕狂縱情酒色,原來這都和他成長的環境有關。

  “重要的是那一天晚上我答應你,我們是一輩子的兄弟。”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要求你做什麼?”她問。

  “你別問,我不會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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