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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約莫一寸粗、二寸長的細枝筆直射入兩人之間,中斷了他們的爭論。

  靜默降臨,而後……“師——父——”謝寧香咬牙。“每次都用這招,不認為過於缺乏新意嗎?”

  “達到嚇阻效果即可,何需考慮新意。”

  “說得也是。”她眯起靈活滴溜的半月眸,不懷好意地問。“嚇阻我們的嘈雜,還是嚇阻我們再度擾動師父您的心緒?”

  “謝寧香,身為一個徒兒,你膽量愈來愈大了。”璩若影冷笑。

  “快別這麼說,我只是盡一個好徒弟的本份,助師父您走出藩籬。”

  “藩籬?”璩若影失笑。

  “難道不是嗎?”

  “黑紗是垂幕,隔絕外界探視,心,才是真正囚籠。”晏郡平開口。

  “揭開垂幕,樊籠便不存在了嗎?”璩若影凝視他的眼。

  “至少,會找到開啟的方法。”

  “我看到你的眼神充滿冀盼,揭紗,是你想索取的代價嗎?”

  “不是,所以你可以不掀。”晏郡平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她瞪著他,心底惱怒。

  真是夠狡猾!

  如果她拒絕,他一樣會夥同謝寧香,天天在她身邊絮叨吵鬧,讓她不得安寧。而她仍舊得受制於答應他的承諾中,被動地等待他不知何時的興起。

  她真的受夠了!

  受夠了他們的騷擾,也受夠了他的過於熱切與頻頻試探,如果揭開頭紗能阻斷一切不該有的紛擾,那就揭吧!

  “寧香,你來揭。”璩若影背倚樹幹,雙臂環胸,對謝寧香命令道。

  “我?”

  “你不是非常好奇為師的相貌嗎?我的好徒兒。”

  謝寧香手指仍呆呆地指著自己,連打好幾個冷顫。

  她不否認自己是個好徒兒啦,但師父做啥說得如此陰惻惻地,好似隨時等著教訓她一般。

  她走至璩若影身前定住,望著黑紗背後依稀可見的冰冷神情。師父堅定決然的反應令她不安,也讓她有些害怕。

  這一掀開,會不會……反成事端?

  心念一動,她轉頭望向身旁的晏郡平,見他亦是雙手環胸地倚樹而立,姿態雖看似閒適,眸中的期望卻熱切得驚人。

  驀地一陣心悸,她反倒猶豫了。如果事情不若他們所以為呢?

  “怎麼,後悔了?”見她遲疑,璩若影嘲諷。

  “不!”一鼓作氣,謝寧香將笠帽掀落。

  清秀,是她對師父面目的第一印象。

  中等之姿,若說平凡,卻又有雙閃動冷芒的眼。

  這雙眼,在客棧初見時,是含帶些許玩笑惡意的,但現在,這雙眼卻讓師父變得好遙遠,不可親近。

  她轉頭看向身側,那個散發著駭人熱切的男子……晏郡平愣愣地望著那張意料之外的容顏,任由錯愕、震驚、失望與不願置信的情緒在他臉上交雜,終至死灰。

  世間最殘忍的事,莫過給一個幾乎絕望的人希望之後,再狠狠打碎!

  只因一念之差、一時之錯,他究竟還得要付出多少代價?晏郡平仰頭朝天大笑。他早該知道,早該知道——沒有所謂奇跡!

  轉身,腳踏離蹤之步,他飛快消失於她們的視線之內。

  “晏……”謝寧香欲追趕,卻讓一顆石子給擊中穴道,將她定在原處,無法再行走。

  “師父。”她回頭輕語。

  “這就是你想看到的結果?”璩若影冷望她,眸中有輕淺責備。

  “我不知道……”晏大哥的神情,好似隆冬覆雪。

  “滿意了嗎?”

  “師父,甯香非是存心!”她一臉悔恨。

  璩若影歎息。“正可讓你明白:人的過往心傷,禁不起笑鬧與試探。”

  “晏大哥他……”她咬住下唇,擔憂地問:“他會不會再回來?”

  “你認為呢?”她反問,解開謝寧香被制住的穴道。

  謝寧香無語,歎氣,而後垂頭慢慢走開。“我……去站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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