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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熒闕,必要之時不能手軟,”他抬起她的臉,輕聲開口:“別辜負我的信任。”

  “是。”她直直回望他滿是堅持的眼,開口應諾。

  “這壺茶,”他輕輕笑著,端起方才讓她住滿茶水的杯子。“一個人喝,還是有些無味呀!”

  他將整杯茶水全部飲入口中,而後迅速吻上她嫣紅的唇,哺喂給她。

  她閉上眼,承接他所表達的堅定與柔情。

  姥姥說:主人連談個感情都很霸道、很隱晦。

  她開始明白:那並不是因為羞赧,而是當主人確定了,就勢在必得。

  什麼是情?她也終於開始懂了。

  如果透過唇舌交纏可以將心底深處的擔憂與關懷傳遞給主人,將那明明主人不需要、卻不由自主因他而生的憐疼傳達給他,也許,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表達了這份“情”。

  “熒闕……”他低歎,摟緊了她。

  “如果沒有主人,熒闕現在仍只是一名孤兒。”她閉上眼,輕輕開口。

  她開始可以在主人面前表達自己,主人也開始會對她解釋自己的行為,而不再只是不容質疑的命令。

  她也清楚:若連她都辜負了主人,主人終將一無所有。

  “君策雖然有雄霸天下的才能,但那卻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主人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她緊緊地回抱他,冷冽的風,吹不入兩人相依的溫暖之間……

  西閣高樓上,程嫣站在敞開的窗戶前,看著遠方院落中那對相依偎的男女。

  那兒並不屬於北閣的院落,那麼,寒君策是故意讓她瞧見的嗎?

  十日來她都被軟禁在這座高樓中,由刀衛和武訓分別護守,她根本連一絲逃脫的機會都沒有。

  歎了口氣,她將窗櫺關上,企圖將自己沒入黑暗之中。

  被囚禁的這段時間,當自己真正靜下心後,才發現事情並不單純。

  如果寒君策真的只是單純的覬覦刀法和寶刀,沒有必要如此大費周章,也沒有必要執著十八年,更何況盟主之爭時劍衛的表現,也證實寒武城不缺驚世武藝。

  驀然想起很久以前,曾經聽聞過的一樁血案……

  如果去推算年齡,血案發生之時,寒君策應當才八、九歲左右;而根據娘的說法,十八年前擄走緹兒的少年,約莫十二、三歲,卻已經滿身戾氣,時間上是吻合的。

  雖然很不願意這麼想,但心底卻有個聲音,提醒她應當好好思考,不要意圖蒙蔽自己。

  這麼一想,當年闖入的那幫人,恐怕不是單純的“盜匪”而已。而寒君策處處針對程刀門背後的動機,令她害怕,也令她膽寒。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所有的事情也都能得到合理的解答。

  被刀衛擒回的那時候,她才真正見識到他功夫之高。

  在寒君策勃然大怒的那一日,夜裡引她到北閣院落的人,那樣的速度和身手,分明就是刀衛,目的是要她失去理智,好去找劍衛理論。

  而寒君策也算准她直接任性的脾氣,必定看不過劍衛的冷淡而動起干戈,如此才能發現劍衛的身世,進而對他心存忌憚。

  吩咐刀衛將她軟禁,是故意加深她的惶恐,她早就應該想通:以寒武城的防禦能力,怎麼可能讓她如此順利地逃出?而一片荒林之中,那間小屋的出現也過於巧合,再加上那名滿臉老實的樵夫,對於幫這個可能招致殺身之禍的忙,答應得太過乾脆。

  寒君策分明是故意要她將落難的消息傳出。為什麼?

  如果爹真的涉入當年那樁血案,在看到她求援的信件之後應該就會明白一切。而若以爹的個性來猜想,他必定會集結所有人力,並號召武林豪傑,聲討寒武城……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原來,她不是人質,也不是籌碼,而是寒君策在推動這一整盤棋局之中,最重要的一顆棋子!

  利用她的無知,藉由她的手將程刀門完全覆滅!

  想來當初他說不想收朝廷這份禮,並不是由於和皇城決裂,而是指根本沒有必要。

  她真的太天真了!

  但願……一切只是她多想。

  爹,求您千萬別來呀,別上了寒君策的當!

  她頹喪地坐在檜木椅上,雙手捂著臉,欲哭無淚。

  那個笑著教導她使器只能防身,切不可枉殺人命的人;那個不論人前人後,永遠維持著一身寬宏氣度的人……

  她敬若神祇的人,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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