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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她沒發現,隱於轉角的身影,將她的舉止盡收眼底。

  遲昊靜靜佇立,仰首望天,俊逸的表情看不出思緒,直到她離開,他仍站在那裡,不曾或動。

  “我們去走走。”這天一早,海品頤說道。

  寫著醫書的遲昊挑眉,仍持筆書寫。她連續忙了幾天不見人影,今天反倒是有閒情逸致拉他散心。

  “遲昊……”見他不為所動,她軟言央求。

  遲昊頓了下,總算停下筆。

  她忙,這幾天他也就專心寫醫書。她卻總是突然出現,像在確認他的存在,發現他仍坐在桌前,才又放心地去忙她的事。一天內,同樣的情景總發生三、四次,在在說明她把他緊掛於心。

  就連夜晚回來,一進房累得倒頭便睡,也不忘緊緊攀附住他,像是怕只要一眨眼,他就會消失。

  傻。遲昊微微勾笑,眼中帶著寵溺。他說過要她抉擇,等著見她兩難,又怎會無聲無息地逃開?

  “怎麼?”他總算有所回應。

  “陪我去走走好不好?”海品頤下死心,繼續勸說。

  那水眸中閃耀的光芒,和那時她捉來小兔時的一樣。“我若說不呢?”

  她咬唇,堅定道:“明天去。”

  “我又說不呢?”

  “後天去。”

  “回答還是不呢?”

  “大後天去,我會一直往後延,直到你答應。”

  遲昊一笑,站起身。“走吧,我不想有人在耳旁一直嘮叨。”

  海品頤對他的調侃不以為忤,開心地拉了他的手外出。

  一路上,遲昊任由她帶領,直到出了城,還施展輕功一直前進。越往山林去,所見情景越是眼熟,怎逃得過他細膩的心思?

  “要去哪裡?”心裡已有答案,遲昊仍故意問道。

  “爹要我采藥,幫我一下。”海品頤找了個理由,繼續往前走。太久沒回來,以前慣走的捷徑難以分辨,費了她不少時間。

  好不容易,才抵達目的地。

  原該只餘燒毀殘木的位置,矗立一間木屋,前有溪水流過,後有山壁環擋,與腦海中的情景幾乎重疊。

  他以為,早猜到結果的自己,不會有任何感覺,但當情景映入眼簾,他的心,竟忍不住發顫,被太多他無法厘清的感情溢滿。

  那難以析透的表情,讓海品頤忐忑不安。對她而言是美好的回憶,對他呢?是否也佔有同等重要的分量?

  “我們以後住這兒,在山裡采藥,偶爾回去一趟,這樣好不好?”她探詢道。這是她想出來的折衷辦法,他不用勉強自己,也能讓她留在家人身邊。

  “我若說我不想待在杭州呢?”遲昊反問,平抑的語調讀不出任何思緒。

  “我們馬上走。”海品頤立刻回答。“屋裡備了東西,我們打包好馬上離開。”

  她的回答烙進他的心坎,遲昊手在身側緊握成拳,抑下激動的情緒,他邁步走進木屋。觸目所及,仍是和當年相去不遠的簡樸擺設,唯一不同的,是有張足以讓兩人共躺的大床。

  海品頤隨後走進,走到放置衣物的木架前,蹲跪下來,抽出包袱巾就要收拾。

  “別收了。”遲昊一把抽掉包袱巾,扔到木架上頭。

  海品頤仰頭愣愣地看著他走到榻沿坐下,朝她伸出手。

  “過來。”

  不走了?不懂他乍變的心思,海品頤起身,姿勢突變,血氣一時上不來,一陣暈眩,她身子一晃,趕緊扶住一旁的木桌。

  遲昊急忙上前扶住她。“怎麼了?”

  “沒事……”海品頤強撐起笑,不敢被他發現異狀。再給她一點時間,她只想待在他身邊,別這麼快就奪走……

  遲昊擰眉,拉過她的手就要把脈。

  “不要!”海品頤一驚,想要抽回手,卻被他牢牢握住。

  遲昊用恰到好處的勁道握著,並末按上她的脈絡,深幽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你要自己說,還是我自己查?”

  海品頤咬唇,心裡好慌。他會不會以為她是故意使計想去絆住他?她好怕這個變故會讓他再次棄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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