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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系上腰帶的手一頓,遲昊心裡掙扎不已。他該怎麼說?說他被初天緯率兵包圍幾被拿下,傷重之餘以為性命將就此斷送,好不容易突破重圍,強烈念頭促使他逃進醉月樓,只為了見她一面?

  他怎能說?只要一說出口,她將會更加義無反顱。

  “你身上的毒又是誰下的?”明知他不會回答,她還是發洩似地問出。“你不是遠離羅刹門了嗎?為什麼羅刹門的過錯會嫁禍到你頭上?”

  “嫁禍?”遲昊微眯起眼,深似無底的眸子緊睇著她。“為何不認為是我做的?”

  海品頤搖頭。“如果你會做這些事,五年前不會想要脫離羅刹門。”

  她的信任將他強裝的冷硬擊潰一角,遲昊思忖,終於透露些微訊息。“初天緯為人正直,若沒有確切證據,不會為難醉月樓,你可以放心。”若非如此,他不會貿然闖進。

  他說了,卻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海品頤惱怒地瞪著他。她才不擔心那個初天緯,任他多有來頭,憑嬤嬤的人脈定可輕易擺乎,她擔心的人是他,是他這五年來的去向,是他身上受的傷!

  海品頤緊緊握拳,煩躁地閉上眼。知道他不會多說,怕再待下去,亟欲求解的衝動會讓她將他壓在榻上拿刀逼問,只好暫時撤退。

  “我要去樓裡巡視,可能要天亮才會回來,你先睡吧。”

  “怕和我共處一室嗎?”遲昊輕道。

  他低沉的嗓音微帶撩人的暗喻,海品頤臉一紅,連忙用反駁來掩飾羞怯。“誰、誰說的?那本來就是我每天必做的工作。”

  遲昊揚唇,淡得幾乎讓人看不到,而後轉身走向床榻。“會有回房睡覺的時候吧?我只能待在你房裡,總會遇到的。”

  想像那終會來臨的畫面,海品頤臉更紅了,慶倖背過身的他看不見她的表情。“我要走了。”不知該如何回應,她只能匆匆逃離。

  遲昊躺下,望著關合的門板,腦海浮現她尷尬的表情,微微勾笑。

  第八章

  後院的雜物房裡是醉月樓暗道的起點,海品頤斜倚著牆,腳尖無意義地在地上輕點,柳眉顰起,無聲低歎口氣。

  其實,只消細想,她恨不了他。

  重傷之際,他想的是來見她,代表他仍信任她,普天之下,只信任她。分離五年,他輕易就能找到她在醉月樓,表示他將她在心上放了五年,這段時間一直暗中留意她的行蹤。

  只是……能不能再多一些?這樣不夠,她想要的是能夠聽他親口允諾些什麼,而不是只能暗地控制情緒,要自己理智地去分析,才能窺見他隱藏的情感。

  從他的吻中,她可以體會到他對她的渴望,只要待在房裡,結果是可以想見的。她也想,想不顧一切地任他索求,只要一見他,她就想撲進他懷裡。

  但,她怕,他避而不談的態度,讓她覺得無力又沮喪,在什麼都沒有厘清的情況下,她怕會重蹈覆轍,一夜溫存醒來,他又會離她而去,就像五年前留給她的傷害一樣。

  她沒有那麼大的能耐,能抗拒得住他的魅力,還能抑住自己想愛他的心,所以,她只能逃避。

  昨晚她沒回房。直到清晨才進去,替他運功療傷後,藉口擷香日事忙,又匆匆離開,就算累得想打盹,還是只能在醉月樓裡晃。一整天,擷香見了她都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擷香滿腔的疑問應該不亞於她吧,卻因怕傷害她而努力壓抑著。那份體貼,讓她感動又歉疚,擷香為了今天已經夠煩了,她還給她增添煩惱。

  振作呀,海品頤!今天是擷香日,不容出錯的!她用力一拍臉頰,深深呼吸,把心神全都捉回。

  環頭四下無人,她搬開牆角木椅,掀起地毯,勾著地上環扣一拉,揭開木板,一條地道出現眼前,她邁步走下地道,將地毯和木板小心帶上。

  隨著木板扣上的悶響,雜物房裡又回復平常,讓人看不出端倪。

  直到夜半,海品頤才拖著疲累的身體回房。她站在房門前,咬唇思忖,良久,才推門走進。

  早從腳步聲聽出是她,坐在榻上運功療傷的遲昊沒動,直至告一段落,才斂掌張眼,看到她坐在桌邊,定定地直視著他。

  “什麼事?”從她沉凝的麗容,遲昊知道她心裡有事。

  海品頤撫額,猶豫著該不該開口。好半晌,才長歎口氣,低道:“初天緯來了,他今日拔得頭籌,成了擷香的恩客。”

  聽到這個名字,遲昊面無表情。她知道初天緯為何而來——是他,將奉旨追辦此事的初天緯引至此。

  從她的神情,他知道她最後還是用藥迷倒了初天緯,否則,出現在她臉上的,不會只有煩憂。

  “你下了多重的分量?”能將他打傷,即使他那時是因中毒讓對方有機可乘,但初天緯的功力有多深厚,他很清楚。

  “我記不得。”海品頤搖頭,雙手蒙住臉。憶起那時的驚險,指尖不禁慌得冰冷。原本即可見效的迷香好似石沉大海,在暗道的她不斷加重分量,直至見他倒了,幾已跳出喉頭的心才歸回定位。

  “你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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