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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山野林間,偏離山道的坡面尖石嶙峋,除了野獸經過的痕跡,人煙罕至,兼之古木參天,遮蔽了天日,即使日正當中,也驅不散森幽的氣息。

  踩著落葉的沙沙聲響自遠而近,雖然山道崎嶇不平甚至無路可走,來人敏捷的腳步仍不見遲滯。樹叢撥開,一張漂亮俊秀的臉龐探出,在看到約數丈高的坡道上,古木盤根處那抹不起眼的暗褐色澤時,唇角微微勾起。

  先將背上的藥籃及弓箭卸下,再將原就方便活動的勁裝用系於腰間的小型藥籃束緊,海品頤施展輕功,轉眼間已上躍數尺,接近目標物——靈芝。

  用腳勾住樹根穩住身子,海品頤探身,小心翼翼地摘下靈芝,才發現,這朵靈芝色美形厚,張開的傘面比雙手全張的範圍還大——這是入山以來最大的收穫!

  糟了,腰間的藥籃哪裡放得下?略一思忖,怕損壞得來不易的寶貝,海品頤雙手捧住,深吸口氣,腳施勁頂住山坡,勾住樹根的另一隻腳鬆開,藉力一躍,身子淩空翻轉,憑藉山壁著力不斷下躍,幾個起落,已回到原地。

  縱是藝高人膽大,這麼一趟,也令海品頤嚇得心跳飛快,怕失足落下,更怕失手摔壞這完美無瑕的靈芝。看到手中那沉甸甸的收穫,海品頤笑得開心不已,彎身從藥籃取出布巾,將它細心包覆後,才置入藥籃。

  一起身,隱約中,似有兵器交擊的聲音傳來。

  這片山林中,大多是柴夫、獵戶和采藥人等才會踏進,怎麼會有人打鬥?眉宇擰起,海品頤立刻將弓及箭筒背上肩,施展輕功往聲音來源探去。

  溪水流經處,因山壁的高度落差形成小瀑布,水絲輕飛,淙淙的流水聲像在洗滌人心,然而,這樣的清新美景,卻被溪邊對峙的嗜殺氣息全然破壞。

  “遲昊,你逃不掉的,趁早束手就擒,隨我回去向教主請罪吧!”黑衣人手持彎刀,望向另一名上半身落入溪中任由溪水沖襲的氣絕同伴,眼中閃過張惶懼色,仍虛張聲勢,不願示弱。

  “我已脫離,也不想再和羅刹門有所牽扯。”身著白衣的遲昊劍尖指地,看似隨興灑脫的姿勢,讓人找不到任何空隙進攻。“找到我,是你的不幸。”

  這根本就擺明瞭要殺人滅口!黑衣人聞言臉色一白,想到遲昊擅長的毒技,不禁腳底發涼。

  深諳羅刹門所有毒性及解法的遲昊,過去雖是教主重用的左右手,一旦叛離,即成心腹大患,教主下令只要能拿下遲昊,不管是生是死,都能坐上首席弟子的位置,號令天下門人。

  這光環多誘人哪,讓他昏神熏心,好不容易追蹤到遲昊的下落,怕功勞被人奪走,只約了信任的師弟前來,直至對戰,他才猛然醒覺一直忽略的事實——他使毒技巧贏不過遲昊,武功造詣也完全無法匹敵!

  原本信心滿滿的捉拿叛徒之行,卻成了他生命的最後一站。

  “你還敢大言不慚地說要脫離?你用來對付我的哪一招不是從教主那裡學的?”黑衣人不斷叫駡,想引開他的注意力,趁其不備動手。“教主如此栽培,你卻背叛以對,枉費教主的一番心血!”

  “栽培?”遲昊聞言挑起一眉,淡漠的俊容透著一股邪魅。“各取所需罷了,那些『栽培』不起的師兄弟下場,你不是不知。”

  “那是他們不長進,活該被物盡其用。”憶起那些被拿來當新毒物試驗的師兄弟,黑衣人完全沒有一絲同情,藏於衣袖的手悄悄勾動。“說!是哪一派的人買通你叛變?”

  “我只要殺你,不想折磨你,別輕舉妄動。”遲昊早已將他的雕蟲小技看穿,輕描淡寫的語氣成功頓住對手的動作。“我是脫離,並非叛變,若不是教主派人費心尋找,江湖上再不會有遲昊這個人出現。”

  那渾然不將他放在眼裡的態度,讓黑衣人氣炸了肺。反正橫豎一死,拚了說不定還有轉機!手往裡一扣,隱含劇毒的細針立刻穿透衣袖激射而出,下一刻他隨即揮舞彎刀,奮不顧身上前攻擊。

  白色的身形晃動,遲昊靈巧避開毒針,施展劍法挌擋,彎刀和劍身交擊迸射出火花,足見力道有多強勁,然而那冷魅的面容卻絲毫不顯吃力,只憑單手就將對方強勢的攻擊一一化解。

  黑衣人心一急,屈膝襲去,原本隱於小腿的匕首自膝處突出,森薄的刃身淬了劇毒,見血封喉,毒性足讓一頭猛虎在頃刻間死去。

  遲昊立即回轉劍身,運上內勁,先將刃身震斷,而後劍身順勢一劃,準確挑斷黑衣人的腿部筋脈。

  “啊——我的腳——”黑衣人慘叫,僕跪在地,一抬頭,發現銳利的劍尖抵在咽喉,叫聲立即停歇,疼痛和驚懼讓他冷汗直流。“大師兄,饒了我吧,我發誓絕不跟任何人說你隱身於此。”命在旦夕,他開口求饒。

  “羅刹門人的所作所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遲昊微勾唇角,眼中卻不見笑意,手中長劍微微前送,鮮血立刻從劃破的傷口流下。

  狡詐、冷血,一如他,所以他很清楚為求生存所立的誓言真實度有幾分——零!只要一留活口,等著他的就是大批門人共同討伐的陣仗。

  望進那雙不起波瀾的鷹眸,黑衣人明白大限已至。唯一慶倖的是大師兄不像他們鑽研殺人技巧,以折磨人為極致,而是可以一劍了結,求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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