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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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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前的人下了馬,穿著短靴的腳就站在竹籬笆外,腳尖對著她。 不……不會吧?水淨用眼角餘光一瞄,看清來人,嚇得直跳起身,懷中菜葉散落一地,她無暇顧及,頭也不回地沖進木屋。 沒料到她有此反應,來人翻過籬笆來到屋前,拍了下緊閉的門板。“開門。” 水淨連忙把門閂得更緊,連屋中木桌都拖來擋門。“你走!” “再不開信不信我拆了你的屋?”來人吼道,在門板又是重重一拍。“開門!” 小木屋是品頤和遲昊辛苦幫她建的,這一垮,她怎麼好意思再麻煩他們?而且他們出賣了她的下落,她也不屑找他們幫忙了…… 水淨拖開木桌,哭喪著臉,站在門前還在猶豫,門外又傳來石破天驚的一聲大喝,她不得已只好拉開門閂。 門一拉開,高大的身影立即阻擋了由外射進的光線。 “該死的你!”眼中狂燃的火焰像會炙人。 “我、我只是……”她囁嚅著還想解釋,卻被大手一攬,所有話語全被狂猛攫取。 他的唇溫柔火熱,一如記憶中……水淨閉上了眼,手違抗理智地環上他的腰際。 逼自己離開那誘人的唇,初天緯捧住她的臉,不讓她閃躲,喑啞低喃:“為什麼要逃開?你明知我想見你!” 從禦書房離開,知醉月樓圍兵已撤,他心頭擔慮暫緩,一心只急著將羅刹門餘孽逮捕歸案,不過短短二日時間,再踏進醉月樓,卻是人去樓空,什麼也沒有留下。 他費盡心力找尋,甚至進了端木府第,逼問端木柏人,仍是一無所獲。她的下落不明,讓他心力交瘁,惶惶不可終日,直至昨日,一名帶著僕役的走方郎中,主動前來告知她的下落。 “可……我不想見你!”水淨咬唇,垂下眼睫不看他,說出違心之論。“我恨你毀了醉月樓,毀了一切!” 她何嘗不想見他?每夜夢裡,盡是他的身影;每回閉上眼,都聞他的溫醇笑語,但,她不敢貪戀,她配不上他。 “你不恨我。”他低頭侵上她的唇,直吻到她呼息淩亂才甘休。“品頤都跟我說了。” 水淨紅著臉瞪他,氣他用這種方式輕易破壞她的偽裝。 “我愛的是品頤,別來糾纏我,你走!”她用力推著他的胸膛,氣惱地發現他根本文風不動。 聞言,初天緯狡猞地笑了。“遲昊也跟我說了。” 他知品頤是個女的了!水淨腦中直想還有什麼藉口能讓他死心離去,卻在看到他的臉時,怔住了。 從他來之後她一直沒看清楚,他瘦了,一直是乾淨俊逸的相貌佈滿了髭胡,眼中因疲累而滿是血絲。是她嗎?是她害得他如此嗎? 見她突然紅了眼眶,初天緯將她緊緊擁入懷中。“我不逼你了,只要你別再躲著我,我不會逼你,別哭……” 都被她狠心對待了,他還是護著她…… “你是官,我只是出身青樓的殘花敗柳,”她閉眼低喃。“和我在一起,會害你身敗名裂的……” “我不是官了,而且你這花柳是被我殘敗的,不讓我負責,我也不許別人負責。”她終於說出她的顧忌了!初天緯愉悅一笑,輕輕撫過她的發。 “你不是才被皇帝賜了將軍稱號及黃金千兩嗎?”水淨驚愕抬頭。 “黃金拿了,官我辭了。”將她微蹙的眉頭撫平,他低笑。“我不要再過那種爾虞我詐、是非難辨的生活了。” “你會後悔的。”眼中泛起感動的淚水,她吸了吸鼻子,環住他的腰際。“我連菜都種不好,我也不會縫衣服,我連雞都殺不了,我只會煮地瓜小米粥拌菜葉,要了我,沒好處的。” “這些日子,你只吃地瓜小米粥拌菜葉?”他心疼地用指尖輕撫她瘦削的下頷。他的撫觸,讓她心頭微微一顫。 “就說我只會煮地瓜小米粥拌菜葉了。”她微聲嘟囔道,見他執起她的手。 原本細嫩的手因這些日子的忙碌,添了粗糙的觸感。 “張家村來的張媒婆,酒粕護手的祖傳秘方不管用了。”他低笑,送至唇邊輕輕一吻。“小侄尚未婚配,何時幫小侄牽線?” 他又笑她!水淨嫣然一笑,滿是愛戀的眼斜睇著他。 “屬意哪家千金?”她螓首微偏,指尖在他胸口輕輕一戳。 “這裡是?” “吳家村。” “吳家村未有個不會種菜、不會縫衣、不會殺雞,只會煮地瓜小米粥拌菜葉的姑娘。”他笑道,埋首她頸肩處汲取她身上的馨香。“我有皇上賞賜的千兩黃金還有辭官奉祿,我要這姑娘,陪著我,一起救濟災民。” 淚忍不住奪眶而出,她閉上了眼。她怎捨得他? “水淨,嫁了我吧。”他柔聲低喚,輕輕為她拭去淚珠。“跟我回去見爹娘,我會把真相都告訴他們,然後我們一起去浪跡天涯。” “再喚一次。” “水淨……水淨……水淨……”他不住低喃,每喚一聲,就在她臉龐印下一吻,直至吻住她紅嫩的唇。 淚仍不住地流,臉卻是欣喜地笑了,水淨緊緊擁著他。 多年後,有人從一名走方郎中手上將醉月樓買下,重建為客棧,隨著醉月樓的頹圮重建,當年的往事,已然消散,只餘江湖上,一對扶災濟貧的夫妻,救人無數,為眾所津津樂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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