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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你們在幹什麼?!”女子尖銳的聲音凍住他的動作,陳平回頭,臉色頓時變得比雪還要白。

  “沒……沒有……”陳平彈跳起身,退到三尺遠。“她走路跌倒,我進來看看。”

  “你還在撒謊?我都聽到了!”女子擦腰怒道。“你上妓院我睜隻眼閉隻眼也就算了,今天居然還把人給我帶回來?”

  擷香掙扎起身,揪住淩亂的襟口。她想走,她不想初天緯撞見這難堪的局面,她甚至不敢去想眼前兩人和他是什麼關係!

  瞥見她要閃身出房,女子一把抓住她的手,指甲狠狠掐入她的肉裡。

  “走?沒那麼容易!”女子猙獰道。“一個人盡可夫的妓女,竟然還敢登堂入室上門勾引?有沒有廉恥啊?!”

  她的手和她的話,毫不留情刺痛了她。擷香深吸口氣,眼神無畏地直視——

  “質問之前,何不先問問為何男人要上妓院?有人拿刀逼他們嗎?有人用武力迫他們嗎?散盡銀兩買來春宵的男人廉恥又何在?不是他們,會有那麼多的女子被推入火坑嗎?!”

  她分明是在暗喻她留不住丈夫的心!女於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右掌重重朝她頰上揮去,擷香來不及閃躲,“啪”的一聲,雪白的嫩頰多了五道指印,清晰可見。

  熱辣的頰感覺不到痛,只有心,深深感到悲哀。同為女人,明明眼前所見,她卻不怪自己丈夫尋花問柳,只是譴責她狐媚勾引,這就是世人的眼光!

  迎向那像是要當場將她拆吃入腹的狠毒目光,擷香的背脊挺得更直。

  “只不過是個娘子,拿什麼喬?”那眼神讓女於更為光火,銳利的指甲直戳她的肩頭。“裝什麼清高?妓女就是妓女,銀兩擺在眼前,連爹娘姓啥名誰都忘記,我呸!一個千人騎、萬人睡的妓女,踏進這裡,沒的汙了這塊地!”

  “再怎麼髒,也比你的嘴乾淨。”擷香隱於袖下的拳發抖緊握,她何嘗不知?

  污穢不堪的她,走的是一條不歸路,永遠無法回頭,她可以侮蔑她,卻不能侮蔑那些為了家人犧牲自己的可憐姑娘!

  “你——”女子氣得揚起手,又要用力揮下,卻被突來的勁風一襲,往後跟蹌數步,站定步子,看清眼前多出來的人影,不由得驚叫:“天緯?!”

  蒼白的臉襯得擷香頰上的五指印益發鮮明,初天緯心一震,卻見她抿緊了唇,倔強地別過頭去。

  “大姊為何動手?”盯著大姊,他冷怒的氣焰無形散發,嚇得始作甬者陳平更是縮在牆角,完全不敢造次。

  “她,她……她光天化日之下勾引你姊夫,看看這散在地上的銀票,拿了銀兩居然隨便一間廂房都可以辦事,自己淫蕩污穢,還敢振振有詞……”囁嚅半晌,初大姊總算找到自己的聲音,攻擊傾巢而出,卻見他眼神愈漸鷥冷,不由得噤口。

  初天緯斂回眼神,輕輕撫過擷香發紅的頰,低問道:“要緊嗎?”

  頰上的麻疼感讓擷香一縮,然而最讓她無法承受的,是那些無情的言語。把自己交給他,貪戀他所給予的溫柔呵護,她還來不及考慮未來,可,事實攤在眼前,一切都是她在自欺欺人,沒有未來,身為花魁的她融不進他的未來!

  “我要回去。”拿下他手中的藥包,她轉身就要離開。

  她臉上強裝的無謂,深深刺傷了他。她放心和那喚作品頤的男子共同掌管醉月樓,卻不信任他可以為她擋去風雨!

  “看著我。”初天緯怒氣衝衝地擋住她的去路,執意要她抬頭看他。

  擷香螓首垂得更低,懷中藥包抱得死緊。

  看出兩人之間的不尋常,初大姊臉色變得難看。她還在想陳平哪有那麼神通廣大,能在短短的時間內立刻將人帶進府裡,原來!

  “天緯!”她怒喊,手毫不客氣地指著擷香。“你也被妓女迷上了?清醒點,連你姊夫都碰過她,睡過她的人有多少?我絕對不准你帶她進這個門!”

  初天緯攫住擷香的手,不讓她乘隙逃離,他轉身面對家人,語氣瞬間冰寒。“這宅第是我買的,讓你們上京時暫住,不代表你們可以為所欲為。這次不方便讓大姊停留,等會兒我會派人將你們安頓到客棧裡。”

  “你為了這賤女人趕我們走?!”初大姊尖叫。“二弟是怎麼被人害的,你不是不知啊!”

  “我記得清楚。”冷怒的字彙從齒縫中進出,初天緯瞪向陳平,眼中的恨意讓他幾乎當場癱軟在地。“若不是性好漁色的姊夫帶他到青樓,甚至將二弟棄之不顧,二弟不會淪落到那樣的下場!”

  初大姊啞口,努力找話辯解:“那是姊夫他有事不得不先離開……”

  “你要自欺欺人,我無所謂,但以後我不准他再踏進我這裡一步。”初天緯打斷她。以往念著親情忍讓包容,卻只是讓他們變本加厲,他受夠了。

  “我要告訴爹娘,看你怎麼娶她!”初大姊迭聲怒喊。“咱們初家世代為官,要他們眼睜睜看你娶一個妓女入門,除非你要他們死!”

  初天緯眼一眯,口中輕吐寒霜。“你要敢到爹娘面前搬弄是非,我會讓姊夫再無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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