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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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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仕愷想給她一個安撫的輕拍,但微一猶豫,手還是握著方向盤。因為他怕手一伸出去,他壓抑至今的情緒也會不受控制地泉湧而出。 「那就好。」她若決定前往,他一定會陪著她,但他仍不希望她再見到那一家人,記起幼時任何的不愉快,她能乾脆地放開,他絕對支持她。 「咦?」發現他錯過路口並沒有轉彎,單詠初驚訝地看向他。每天接她下班後一起去市場買菜,是不需要再多作提醒的默契,他怎會走錯? 「我有買東西。」方才還流露著關懷的黑眸已一片冷然,淡淡說出這不像解釋的解釋。 有股涼意爬上背脊,單詠初心漏跳了一拍。她感覺到了,風暴的走向直撲她而來,而風暴範圍——完全無法預測。 沉著過人的他竟連上市場的短短時間也無法忍耐!天,她到底做了什麼?問題是她一點頭緒也沒有! 「新車……好開嗎?」腦海一片空白的她,為了不被恐慌壓垮,隨口閒扯著連他自己都覺得很沒意義的話、 他的車被砸壞,修車費時會造成不便,一方面舊車號也被敵人鎖定,他乾脆換了輛新車,出入時都極為小心,減少被跟蹤的機率。 「還好。」兩個字,將她的努力堵死。 他轉進巷子,他們居住的大樓已在眼前,強力壓抑的情緒開始沸騰,他不但沒再費心克制,反而用最流暢的速度將車開進地下室。 取物、下車、帶頭走向電梯,他的舉止越沉穩,單詠初就越忐忑。她不想回家,一旦進去她就無路可逃,她寧願待在開放的空間,而不是和他同處一室。 「進來啊。」按住電梯開關的他對她挑起一眉,似笑非笑的神情像在警告她別輕舉妄動。 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卻完全緩和不了幾欲衝破胸口的心跳。她不知道若是她轉身就跑,他會有什麼反應,她只知道,他的反應一定會讓她後悔自己從不曾那麼做過。 所以,即使手指已因驚慌而冰冷,雙腿也無法抑制地顫抖,她還是得邁步跨進電梯,就像親自踏上祭壇的貢品。 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她的腦海裡只浮現一句話——羊入虎口。 啤酒、滷味、零食,似曾相識的情景,出現在翌日還要上班的平常夜晚,詭譎的氛圍讓她恍如身陷夢靨。 「幹嘛站著?」扯掉領帶、閒適靠坐沙發的他,自己打開一罐啤酒喝著。 無法捉摸他的想法讓她驚惶發冷,曾在這裡發生的回憶又讓她困窘燥熱,單詠初慌到手足無措,但局勢擺明由他掌控,她只能配合,像平常一樣不太遠也不太近地坐在他旁邊。 「她不要?」薛仕愷喝完一罐啤酒,拿起另一罐時,先在她眼前晃了下。 她搖頭,心跳狂鼓。酒是當初造成她逃離的元兇,她避之惟恐不及,哪裡還敢碰?而他,可以擺出這等陣仗,到底是察覺到了什麼,還是純粹碰巧? 縱有再多疑問,她也沒有勇氣問出口,而他又像在車上那樣刻意保持沉默,她只好拼命吃東西,想趕快吃完躲回房間。 對於她的推拒,薛仕愷只笑了笑,勾起拉環,仰首將啤酒喝掉半罐,沁涼的液體滑過喉頭,卻絲毫無法澆熄他的怒火—— 「男朋友?別開玩笑,在我們班上,我是出了名的被男人甩,詠初是出了名的不甩男人,除了幾百年前的某學長,她空窗期可長得咧!」 當傅歆在電話另一頭大笑,他卻是愣在座位上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只不過是想從傅歆口中打探出她真正想法,卻意外發現這幾年來她給他的全是錯誤訊息,不但騙他,還巨細靡遺地編造出身份、外形、讓他無法識破,她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有點忘了,你和那個李先生是怎麼認識的?」他半眯著眼,從下午通完電話就積累至今的怒氣,開始準備釋放。 忘……了?這兩個字讓單詠初的心懸到了喉頭。誰都有記性不好的時候,就她不可能,精明加聰明的他甚至比計算機還厲害,況且計算機還會中毒,他卻是過目不忘。 「同事介紹的,我不是說過了?」她勉強勾起嘴笑道,放進嘴裡的豆干嚼了半天卻怎麼也吞不下去,強湧的驚慌讓她好像吐。 有問題,他一定發現了什麼,最大的問題是……他到底發現了多少?! 看到那瞬間慘白卻還故作無事的麗容,薛仕愷知道自己已在正中紅心,但他被瞞得太久,怒氣太痛,他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 「之前那個……佟先生是吧?你們好像也交往不到四個月。」 「董,董先生。」她平板地更正,覺得世界開始旋轉。她完全確定他是故意的。「四個月沒錯。」 「再往前應該是林先生,他比較久,至少有半年,然後是陳先生,蘇先生——」他繼續念出一個又一個名字,有時會狀似思索而停頓了下,但她知道其實他全都記得一清二楚。 從回程中就不斷累積的強烈不安,直至此時已瀕臨潰堤邊緣,再加上他的刻意淩遲,單詠初根本無法招架。 他為什麼會知道?他卻不明說,而是玩著貓捉老鼠的遊戲,擺弄出和那時一樣的情景,還將她編過的謊言一條條地列在眼前,從容地戲耍著她。 像有只無形的手用力攫住她的心,她無法呼吸,淚泛上眼眶,被她用力咬唇忍住。如果他是在懲罰她的越線,他成功了,他的精明他永遠都敵不了,他不需要破口大駡,她就會自己潰不成軍,和他對峙,敗的永遠是她! 薛仕愷將她的反應全都斂進眼裡,表面無動於衷的他,其實全身肌肉因強忍情緒而繃得死緊。 如果不是太瞭解她,那脆弱的無助模樣絕對會惹得他心疼罷手,但他知道她有多堅強,若不是把她逼到崩潰,慣於壓抑的她什麼也不會說,那些惱人的淚也不會落下。 他已經忍讓太久了,怕她受傷,怕會造成她的壓力,她回避著,他也就包容地不再追問,結果呢?卻反讓她將他蒙在鼓裡,明明可以輕易看穿的疑點,卻被信任的盲目讓他變成一個毫無觀察力的白癡。 去他的體諒!他受夠了,今天他絕對不再放過她,若不把事情從頭到尾交代清楚,就算要跟她耗上三天三夜他也在所不惜! 「你受傷的事,李先生知道嗎?就算分手,還是可以像朋友一樣互相關懷啊。」他斜睇她,漠視心頭的不舍,繼續施加壓力。「要不要我幫忙聯絡?我想你看上的應該不會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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