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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遙開始整理東西準備離開,吳先生猶豫了會兒,若無其事地走到她身旁的沙發坐下。

  “聽說童老師的男朋友在加拿大啊?”他開口,聽似輕鬆閒聊的語氣帶著些許的緊繃。

  他坐得離她很近,童遙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沒事的,她接這份工作已經三個多月了,吳先生不是這種人,她不斷安撫自己。

  “是啊。”為了禮貌她敷衍應答著,更加快手上的整理速度。

  “沒男朋友陪,晚上不會覺得很寂寞嗎?”吳先生又朝她挪近了些,大腿都快貼上她的。“你長這麼漂亮,身材又好,他都不怕你變心啊?”

  她要怎麼說服自己是她多心?這種言詞和舉動已經足以構成性騷擾了!

  “抱歉,時間不早了,我要走了。”童遙立刻起身,屁股才剛離開沙發,就被人扯住手腕拉了回去,跌坐在他身上。

  “童老師,我很喜歡你這樣的女孩。”他貼住她在她耳旁低語,自以為充滿男人的魅力。

  那噴在耳際的潮濕呼吸讓童遙都快吐了,她掙扎著想要站起,粉臉氣得脹紅。“吳先生,請自重!”

  難得有這個機會,他怎麼可能肯放?一雙鹹豬手忙得很,一手摟腰,一手直往她大腿摸去。“跟著我不會吃虧的,你也不用打工賺這些辛苦錢啊。”

  見他存心不良,童遙也不想維持表面功夫了,抓住他的小指頭正想用力把它扳斷時,一聲呼喚頓住了他們的動作——

  “爸爸,人家睡不著,可不可以等媽媽回來再睡?”抱著娃娃的小女孩從房間走了出來。

  吳先生趕緊將童遙推開,深怕被女兒撞見會告狀。“不行,趕快去睡。”他故作若無其事地斥喝,臉上堆滿了慌張。

  童遙乘機抓了背包和外套,頭也不回地開門奔出。

  “欸、童老師等等,童老師……”

  那人又喊了什麼她完全不管,連電梯都來不及等,直接奔下樓梯。

  出了大樓,她拚了命地一直跑一直跑,跑到腰間抽痛也不敢停,直至看見人來人往的捷運站才緩下腳步,急促喘息。

  意識到路人詫異的眼光,她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慌到連鞋子都來不及穿。難怪她覺得腳底板好痛……察覺自己安全了,緊繃的神經突然鬆懈,全身力氣仿佛被瞬間抽走了一般,童遙靠著階梯坐下,方才來不及去想的恐懼和憤怒整個浮現心頭。

  “王八蛋!”她突然爆出大喝,把經過的人都嚇了一跳。

  以為她缺錢就沒有人格了嗎?要找女人不會上酒店找,只敢趁老婆不在對她毛手毛腳,也不想想自己的女兒在家,憑什麼為人父母,什麼爛榜樣嘛!

  感覺眼眶開始濕濡,童遙咬唇,硬將眼淚逼回去。

  不,為這種人渣哭不值得,她要把力氣省下來揭穿他的獸行。她深吸口氣,用憤怒掩蓋了恐懼,挺直背脊站起,走進捷運站。

  “陸先生,我沒辦法了,我最多只能幫你看到今天晚上,拜託你另請高明吧!”

  晚上七點的一通來電,宣告好日子終結。

  結束通話,在跑步機上的陸其軒看著手機,怎麼也想不到這兩天的平靜,原來只是老天爺給他的緩刑。

  這個林太太昨天不是還對宇丞的乖巧讚譽有加嗎?早上來接宇丞去幼稚園時,不是還笑眯眯的嗎?現在卻毫無預警地投下這顆震撼彈。

  “哇靠,怎麼又大跌?”一旁的同事一邊跑步一邊拿著遙控器切換頻道,在各國股票行情間遊走。“法蘭克福你長進點啊,這樣叫我報告怎麼弄?”

  陸其軒按停跑步機,抽起毛巾用力擦去汗水。“我先回辦公室。”

  “這麼快?”同事驚訝地問,在看到他的臉色後,語音頓時凝住。“保姆又出問題了?”

  “嗯。”陸其軒不想多說,提起東西往淋浴間走去。

  這裡是公司的健身房,屬於完善的員工福利之一,資方希望他們在工作之余不忘強健體魄,不過,更正確地說,應該是希望他們在閒暇之餘也不忘工作。

  健身房各個角落都設置了螢幕,連線各國最新的期貨及股市行情,讓他們得以將空檔時間利用得淋漓盡致。

  傍晚來這裡運動一個小時再回辦公室處理公事,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在宇丞介入後只好暫時停下來,好不容易在以為一切趨於平順時重拾習慣,結果波折又起。

  扭開蓮蓬頭,他任由冷水淋瀉而下,隨著水流在精瘦的肌理流過,一起將煩鬱壓下。現在動搖心神完全無濟於事,當務之急是把握保姆還在的時間先將工作處理好,要煩等回家再煩。

  沐浴完畢,陸其軒俊傲的臉上只留下自信從容的神情,專心一志地投入獲取無限成就感來源的數字戰場。

  臺灣時間晚上九點半道瓊指數開盤,狀況和他預測的一樣,陸其軒觀察一陣,再綜合歐洲各國盤勢予以分析,將結果存入電腦後,他才下班離開公司。

  一進家門,不用他開口問,所見情景已清楚告知他狀況有多慘烈——保姆身上全髒了,雙手滿足抓痕和咬痕,一臉哀怨地看著他。

  “陸先生,不是我在說,你兒子真的很皮啊!”林太太氣急敗壞地控訴。“他一路哭回來也就算了,還在捷運站跑給我追,喂他吃飯把東西全倒在我身上,要幫他洗澡又抓又咬,我不過是賺你幾個錢,沒必要讓你們這樣糟蹋!”

  “很抱歉,你的醫藥費和衣服我會負責。”雖然對方態度不是很好,陸其軒只能道歉,事實擺在眼前,他不能護短也不想護短,只是他不懂情況為何會突然急轉直下。“我可以請問今天發生什麼事嗎?”

  “我哪裡知道?”聽到有補償,林太太的怒氣緩和了些。“下午去幼稚園接他的時候就像變了個人一樣,我本來還想忍一忍的,但實在是沒辦法只好打電話給你,我從來沒遇過……”

  “辛苦你了。”問不到重點,陸其軒直接掏出皮夾付錢打斷她的解釋。他明天送宇丞去幼稚園時,順便問一下童老師還比較快。

  看到超出預期的金額,林太太眉開眼笑地停了抱怨,拿了家當就要離開,臨走前想起一事。“對了,小朋友說他不要去幼稚園,你明天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這個消息簡直就是晴天霹靂,陸其軒當場愣在原地,連門關上了都不自覺。

  兒子上學的這段時間是他唯一可以完全放心喘息的美好時光,他竟然不想去幼稚園?!

  惱怒一起,他立刻走向宇丞房間淮中備問個清楚,視線在瞥向床上的小小人兒時,正要開口喚人的舉止猛然頓住——

  他看到兒子蜷成一團小球縮在床角,緊抱著被單的動作透露出他連在家都極度缺乏安全感,即使睡著了,臉上的表情還是佈滿了不安。

  陸其軒倚靠門框,眸中的怒焰被歉疚滅得不留一點火花。他想做什麼?把小孩吵醒後再加深他的恐懼嗎?

  他籲了口氣,卻籲不出梗在胸口的沉窒,再靜靜地看了宇丞一會兒,他才悄步退出房間,將房門虛掩轉身離開。

  清晨一到,苦難即刻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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