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閣上 > 席維亞 > 溫柔保姆 >


  他趕著離開,她卻還在跟他故弄玄虛?陸其軒勉強耐著性子,臉色已經有點難看。

  “請看。”童遙雙手各拎一角,把毛巾攤在他面前。“請問陸先生覺得要多久的時間才能累積出這些污垢?”

  看到鵝黃色的毛巾染上一片髒汙,陸其軒愣住。

  那啞口無言的表情讓童遙有種打擊得逞的快感。等待他來的時間,她一直忍著不幫宇丞洗澡,因為一洗證據就沒了,她才不讓失職的父母就這樣湮滅罪行。

  怎麼會這樣?陸其軒擰眉。“宇丞每天都有洗澡。”

  童遙挑起一眉。“可以請教你怎麼幫他洗的嗎?”難不成他還要怪她照顧不周,害宇丞在幼稚園搞得那麼髒嗎?

  “他自己會洗。”陸其軒心頭火起,握拳抑壓著怒意,覺得向來自傲的冷靜已經不堪摧殘。這女人根本就擺明瞭一副他失職的不屑表情!

  “你讓他自己洗?!”童遙杏目圓瞠,忍不住提高音量。這比不幫他洗澡還可怕,要是宇丞不小心在浴室滑倒怎麼辦?

  “遙遙老師……”看到她生氣,宇丞怯怯地喊。“宇丞做錯事了嗎?”

  “當然沒有,宇丞會自己洗澡,很棒。”童遙立刻換上溫柔的笑,不想造成孩子的不安,她帶他回到原先的位置,柔聲哄著。“宇丞乖,你繼續畫畫,等一下給老師看哦!”

  從質問轉換到聖母瑪利亞不用一秒鐘的時間,那瞬間變臉的功力讓陸其軒歎為觀止,但一想到她望向他的譴責眼神,情緒又開始有了波動,累積多日的鬱悶及煩躁猛烈升起,一觸即發。

  安撫好宇丞後,童遙示意陸其軒走到教室一角。

  “陸先生,四歲的小孩沒辦法自己洗澡。”一面對他,溫柔的微笑馬上被嚴厲的指責取代。“他可能被熱水燙傷、可能滑倒、可能被浴缸的水溺斃,這些都是真實案例,不是我在危言聳聽。”

  “他說他會。”陸其軒下顎不悅地繃緊。

  怒火直沖腦門,童遙很想踹他兩腳。“幼兒充滿表現欲,問他什麼他一定都說會,而且還會搶著做,小孩子不懂衡量自己的能力,要靠父母輔助他判斷是非,而不是他說會就把事情丟給他做。”

  她的態度簡直就像在鄙夷他把過錯推到宇丞身上!陸其軒怒抿著唇,用所剩無幾的自製勉強禁錮住瀕臨爆發邊緣的情緒。他脫離幼兒時期已經夠久了,哪還記得四歲的自己會做什麼、心裡在想什麼?!

  “好,從今天開始我會親自幫他洗。”他冷冷地看著她。“還有事嗎?”

  即使身形差了一截,即使那雙凜冽的眸子充滿懾人的氣勢,童遙依然挺直背脊,毫不畏懼地迎視他。

  “當然有。”他的罪狀罄竹難書,以為她會這樣就放過他? “能請陸先生告訴我宇丞最近的生活作息嗎?”

  “很正常。”陸其軒言簡意賅。他不想說太多,免得忍不住跟她吵起來,可笑的是,他幾乎已記不得上次和人起爭執是什麼時候。

  昨天的高層會議?不,他用精闢的分析將所有攻詰一一反駁回去,他完全沒動怒。離婚?不,他掌控局面,不到三小時的時間連戶籍都更正完畢,除了感到解脫和輕鬆,他的情緒沒其他波動。

  結果他現在卻被一個長相無害、身高只到他下巴的女人逼到想要破口大駡?

  “可以再詳細一些嗎?我很想聽聽你對正常的定義。”不讓他含糊帶過,童遙雙臂環胸,仰首睨他。

  陸其軒深吸口氣,在心裡默數一到十。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需要用到這種冷靜方法的一天。“早上送他到幼稚園,接他下課後先帶到我公司,然後再一起回家。”

  “有時早上七點送來,有時十點才送來,又是為了什麼?每天放學都讓宇丞等那麼久我就不說了,帶到貴公司之後呢?幾點回家?幾點讓他睡覺?”很好,既然他完全不覺得自己有錯,那她也不想維持基本的禮貌了。

  “因為你們七點半才開門,我必須先進公司之後再抽空把小孩送來,有兩次七點就過來,是因為我有重要會議要開,不得不提早麻煩你們。每天我都會加班到十一點才離開公司,在十二點之前宇丞會洗完澡上床睡覺,這樣的回答夠詳細了嗎?”陸其軒咬牙從齒縫進出這些回答,襯上烈火狂熾的黑眸聲勢驚人。

  在和兒子完成男人與男人間的對談之後,他以為自己可以應付得來,沒想到卻是苦難的開始。

  時間無法配合的接送已把他的步調打亂,更別提把宇丞帶到公司後所造成的麻煩。他會到處跑、會哭會鬧,害他必須花更多心神去達成平常的工作效率。

  “十、二、點?”童遙不可置信地重複。她總算明白為什麼宇丞老是在打瞌睡了。“你竟然讓他那麼晚睡?他跟你不一樣,小孩子的活動力大,最需要睡眠啊!”

  “他在等我時也會睡。”陸其軒心頭火更甚,他自認已經夠努力了,她憑什麼把他當罪人一樣盤問?

  那哪夠?童遙為之氣結。“為什麼要讓他和你一起待在公司?保姆呢?不擅長的事可以交給專家處理。”她不懂他在挑剔什麼,換了好幾個保姆都不滿意,偏他自己根本就照顧不來。

  保姆?保姆!她的口氣和這兩個字震斷了陸其軒緊繃的情緒,像有東西在腦中轟然炸開,把殘存的理智炸得一點不剩。

  她懂什麼?這一切是他願意的嗎?他受夠這種鳥事了!

  “這點你何不問宇丞?”陸其軒沉著臉朝她逼近,噴火黑眸俯瞪著她,咬牙切齒吐出的話語充滿狠戾。

  “一個禮拜內他逼走了四個保姆,四、個!你以為我想把事情全攬在身上嗎?我、一、點、也、不、想挑戰我的育兒天分!保姆全被他整走我有什麼辦法?你告訴我啊,嘎——”

  看到一張俊魅的臉瞬間逼近,還齜牙咧嘴的,那種臨場感真是令人難以想像。童遙原本興師問罪的氣焰頓時餒了一半,不斷後退,背抵上牆。

  “呃、陸先生,我明白了,你、你冷靜點。”她咽了口口水,硬擠出笑,試著安撫他。要命,看樣子這段日子他也很不好過,但小孩是無辜的嘛……

  “別叫我冷靜,我已經夠冷靜了!”潰堤的怒氣已經無法斂下,陸其軒揮手大聲咆哮。

  遇到問題就著手解決,情緒化是沒有用的,他一直都是這麼告訴自己。

  但當他發現向來無往不利的處理方式完全起不了作用時,要他冷靜已成了種諷刺。不管他做了什麼,兒子總有辦法把狀況轉化成麻煩,現在甚至還加上一個自命不凡的幼教老師來指謫他,他招誰惹誰了啊!

  “是、是。”童遙陪笑附和,腦袋拚命思索脫身之道。媽呀,幼稚園的人全走光了,要是他真的抓起狂來,她哪裡打得過他啊?

  “嗚哇~~”突然一聲大哭中斷了緊繃的氣氛,他們不約而同地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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