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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她抬頭,那雙在腦海纏繞她多日的眸子,如今近在眼前。厲煬?!她好想他!憤怒太重,難過太重,她負不動啊!一時間,她忘了與他之間難解的關係,只想不顧一切地撲在他的懷裡。

  但,她還來不及動作,他臉上的表情,已震住了她。

  怎麼了?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立刻變得渾身冰冷——原該好端端藏在她袖中的白色藥包,現在卻跌落她的腳邊!

  喻千淩倒抽一口氣,急忙撿起,卻已經太遲,她和他都已經看清楚那是什麼東西。

  厲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白的斷魂、紅的追魂——那日郎中說的話,他還記得!

  今天琳兒找上門,說昨天南宮旭去找她,還有要她安慰拂柳的事。琳兒很不好意思地承認她偷聽到了,但擔心她的打擊太大,所以鼓起勇氣找上他,希望他能來看看狀況。

  他本來不想來的,因為他想先保持彼此的距離,讓她有足夠的時間去厘清思緒,但得知南宮旭對她的殘忍請托,他忍不住擔心,還是來了,沒想到卻撞見這樣的情景。

  “你帶這個來找拂柳做什麼?”強烈的擔慮讓他聲音變得冷戾,他真的怕,怕她喪失理智做出錯事!

  他知道了!喻千淩大駭,想到自己竟動了那麼惡毒的念頭,她的手,發起抖來。“這是我胃痛吃的藥散,為什麼不能隨身攜帶?”她故作鎮定,慘白的臉完全無法說服任何人。

  他直勾勾地看著她,犀銳的視線像要把她穿透,心虛的她無法迎視,只能不自在地別開眼。

  “你不能動手,沒有人有錯。”厲煬沉痛低道。她若真做了,無邊的自責將會把她打入絕望的深淵,讓她痛苦得無以復加。

  那冷峭的眼神映照出她的自慚形穢,喻千淩胸口一窒,她張大口想呼吸,卻怎麼也吸不到空氣。

  她夠自責了,為自己動過這種念頭已經夠難過了,她是如此孤立無援,只想找一個懂她的人訴苦懺悔,那個人卻指責她,怒斥她的心狠!

  “對,錯的都是我!”她譏誚大笑,淚再度泛上了眼。是她不該自作多情,是她不該敵視拂柳!但為什麼只怪她?他只差沒指著她鼻子大罵居心叵測!

  “把它給我。”他朝她伸出手。

  “我又沒要做什麼,為什麼要給你!”握著藥包的手藏在背後,不肯伸出。

  “他成親了!”厲煬上前一步,很想攫住她的肩頭狠狠搖醒她。“不管你做什麼,都沒辦法改變!”

  他的話,擊潰了她的情緒,喻千淩握拳嘶喊:“這句話為什麼不對你自己說?你不是他,就算他成親了,你也永遠不會是他!”

  厲煬如遭雷殛,臉色在頃刻間變得鐵青。他一直清楚,在她心中,他永遠及不上南宮旭,但當她親口說出時,再堅強的心理準備都不夠,就像有人殘忍拿了把利刃,在他心口刨了個大洞!

  話一出口,喻千淩就後悔了,但望著他受傷至極的俊容,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氣炸了,連日的煩亂讓她變得不像自己了,她不要他變成任何人,她只要他依然是他,是陪著她、傾聽她心事的厲煬……

  厲煬心頭一片惻然。他該放手了,再繼續下去,他的保護只會困擾她,學著戒掉她的依賴,放彼此自由,別讓自己的心傷造成她的負擔。

  “如果這是你的回答,我懂了。”須臾,他已斂得面無表情。“我說到做到,不會再去煩你。”

  她不要……喻千淩張口,喉頭卻啞了,發不出聲音。她要說什麼?說她希望仍然能享有他的呵護,卻不給予任何愛情?她怎能這樣利用他?

  “沒有人想再次經歷十三年前的動亂。”厲煬頓了下,才又輕道:“四位界王好不容易到齊,如果有人破壞了這個和平,我不會原諒他。”他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良久良久,直到都已消失了,喻千淩依然站在那兒,無法動彈。

  連厲煬都放棄了她,她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她低頭看向手中的藥包,無限悔恨的淚,滑落臉頰。

  火王與水王失和的消息,開始在民間沸沸揚揚。總是同進同出的兩人,突然變得形同陌路,即使彼此的領地需要幫忙,也是分別抵達,就像兩個不相干的人。

  百姓們諸多猜測,卻完全摸不著頭緒,滿腔疑問,完全得不到解答。朝臣們多少也聽到風聲,遇到時,都會有意無意地問一下。

  偏兩位當事人,一個是出了名的霸氣,他當沒聽到轉移話題,沒人敢再多問一句;另一個是出了名的冷傲,只要一問到,麗容立刻冷若冰霜,把四周氣溫降到極致。

  此時,風平浪靜的河邊,就陷入了這樣的僵局。領地官員們低著頭,你偷看我、我偷瞧你的,人人冷汗直冒,沒人敢吭聲。

  水王走訪領地,順道來河邊看看狀況,本來都還帶著淡笑的,卻有人多事問起,結果,水位豐沛的河川聽話得很,反倒是眾人依託的水王動起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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