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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喻千淩走近桌邊,看出那是恕江流域的簡圖。

  “我教你,你可以截彎取直,把這個彎道整個填平。”南宮旭邊說,邊在圖上畫著。“其他的部分,我建議將流域旁的城鎮撤離,讓百姓免于水患之苦……”

  截彎取直?撤離?喻千淩越聽眼睛瞪得越大,之前如此獻計的地方官員被她冷冷斥了一頓,她沒想到居然會在南宮旭口中聽到同等愚蠢的話。

  恕江的水量有多驚人?若是縮短河道,只會讓無法渲泄的河水一發不可收拾;何況恕江的豐沛是一項難求的利因,流域兩岸作物豐收、航運便捷,若將城鎮撤離,只是平白放棄天賜的財富。

  “可是,這樣只會讓水患的情形更糟而已。”王者愛民的意識抬頭,她忍不住開口,拿起筆在紙上畫下他們的安排。“厲煬和我的意見是讓支流保持暢通,分散恕江的水量,並在各個容易淤積的河道進行疏浚工程,我們也會定時巡視,即使不能事先防備,也能減低災害的影響……”

  在她背後的厲煬,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尤其是看到南宮旭那微帶詭譎的目光,更是印證他的推測——她掉進南宮旭的陷阱了!

  “千淩,別說了。”厲煬沉聲開口,頭痛不已。

  喻千淩頓住,回頭看他,他臉上複雜的表情,讓她感到不解,她用眼神詢問,還沒得到回答,南宮旭的聲音已從身後傳來——

  “你的方法面面俱到,而且周延細密,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你的了。”

  糟了!喻千淩暗叫不好,試圖扭轉頹勢。“那是厲煬提供的方法,我什麼都不懂,還是需要您教……”

  “厲煬做得很好,而且還能陪你出訪領地,由他教你不是更好?”南宮旭不疾不徐地打斷她。千淩對他,厲煬對千淩,這之間的牽絆他很清楚,因此他總是不著痕跡地保持距離,也想藉此為厲煬製造機會。“何況你之前的表現都很出色,我對你有信心。”

  難得得到心上人的稱讚,喻千淩卻高興不起來,因為這等於是宣判了她的死刑。她看向厲煬,希望他能再幫她說些話。

  厲煬沒辦法,只好幫著說話,儘管他覺得可能性是微乎其微。“臣認為,是否讓千淩回宮待一段時間,她可以和您討論更詳細的方案?”

  “我要照看拂柳,已經分身乏術。”南宮旭知道他這個回答過於殘酷,但若不如此,將會傷害更多人。“厲煬,千淩就交給你了。”他望向他,另有深意地說道。

  那犀銳的目光望進心坎,一時間,厲煬五味雜陳。南宮旭對千淩從不拖泥帶水,待他有如手足,這些都是對他們的疼愛,卻也是讓他感到痛苦掙扎的地方。對南宮旭的友情牽絆,讓他連要嫉妒都覺得自責。

  厲煬略微苦笑,沒有直接回答。如果她的心能這樣說給就給,他也不會總是受到重創了。

  計劃失敗,喻千淩懊惱極了,卻又在他口中聽到這傷人的話語。她緊緊咬唇,星眸裡滿是難過。拂柳!又是拂柳!

  “還有事嗎?我該去看看拂柳的狀況了。”偏偏,南宮旭又狠狠刺了她一刀。

  “沒事了。”喻千淩勉強揚笑。“臣告退。”她屈膝一福,快步離開。

  精心策劃的安排,宣告失敗。

  自那件事之後,兩人的心情都受了些影響,卻有件事,移走了他們的注意——連日的大雨,讓原本壓制得宜的恕江,水位節節升高,湍急的水流,令人見了膽顫心驚。

  厲煬和喻千淩緊急出巡,沿著恕江流域到各個城鎮巡視。每到一個城鎮,他們立刻把握時間,分別行動。

  厲煬負責搜尋是否有疫災興起的跡象,並在城鎮各個主要的角落設下法力,用無形的熾火結成防護,不讓疫災發生;喻千淩則是在當地官員的護衛下趕到河邊,專心一志地與兇猛的河流對抗。

  連續三日的波奔,一個城鎮接過一個城鎮,車馬勞頓和施法整治都耗費不少精神和體力,當來到最後一個城鎮,喻千淩已沒有力氣,只憑意志力強撐著。她不禁想,是不是老天不滿她拿恕江當藉口,藉此來懲罰她。

  江岸邊擠滿民眾,一看到她,不分男女老幼,全都瘋狂地拍手歡呼。

  地方官員上前迎接,看到她蒼白的臉色,不禁勸道:“水王,您要不要歇一歇?”

  “氾濫的江水能等嗎?”喻千淩絲毫沒停下,虛弱的腳步堅定地急往河岸走去。“只要轉瞬間,就會卷走無數的財物和傷亡,我只怕時間不夠,怎麼能歇?”

  她沒揚高聲音,豔媚的容顏也沒染上怒色,卻有種無形的氣勢,壓得官員喘不過氣來。“是……”他尷尬應道,跟在後頭,幾乎要用跑的才跟得上,足以想見她的急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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