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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來。”門內傳來蒼勁的回應,她推門走進。

  一名華髮半生的老者坐在桌案前,銳利的視線顯露他的嚴謹,見她進來,他即刻起身,恭敬一揖。

  都說過多少次了,還來啊?曲拂柳無奈,沒什麼力氣再去與他爭辯,只好輕道:“免禮。”

  “上次跟您提過的事,不知您有什麼想法?”徐中原等她坐下後,隨即開口問道。

  曲拂柳神色一僵,尷尬地低下頭。“我還在想……”

  “您還在想”徐中原嗓音不自覺地加大。“這些年對您的教導,竟沒能讓您有任何想法?您這樣叫我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地王?”

  絞扭手指,曲拂柳輕抿下唇,不發一語。他就是有這種本事,只消三言兩語就可輕易勾起她的愧疚及自責,把她的心情完全破壞。

  伯伯,在人前她是這麼稱呼他的,但她不姓徐,他也不姓曲,會有了牽連,只因為他過去是爹爹重用的部屬。

  十三年前,爹死于聖地,她還來不及理解這樣的噩耗,就被帶著急急逃難,倉皇間,有人大喊追上了,伯伯拚死將她帶離。

  她不曉得這些年外頭變得如何,因伯伯不准她出門,也不准僕婢對她提到外頭的事,只讓她待在這偌大的宅院裡,在四周施下了符咒,防範她的能力被人察覺。

  伯伯總說那一戰有多慘烈,說她爹爹死得有多不甘,她好怕聽那些,她不希望記憶中向來是開朗大笑的爹爹被痛苦掙扎的表情所取代。

  但伯伯不讓她逃避,一直在她耳旁訴說,甚至把百姓的慘況也钜細靡遺地形容,那場血戰、那些場景她從不曾見過,卻常常出現在她的夢中。

  幻國只剩她能拯救了—— 伯伯常常握住她的肩頭,語重心長而又堅定地告訴她。她卻不懂,她連這棟宅院都出不出去了,還能拯救什麼?

  “原諒我的失禮。”見她這樣,徐中原歎了口氣。他隱姓埋名,用當年帶走的財富,以經商為幌子,隱躲在市井民間,盡心盡力地守護幼主,等著復仇雪恥的時機來臨。“我只是求好心切,所以逾了矩。請您振作點,風、火、水王已被幻王收服,普羅蒼生全靠您了,地王!”

  曲拂柳瑟縮了下,那個稱呼,像有人在她心上抽了一鞭。她不喜歡這樣的枷鎖,是不是只要她沒打倒幻王,百姓就永不見天日?就會對不起伯伯這些年甘冒欺君之罪的養育,和愧對爹爹的枉死?

  “最近,幻王的防心漸失,且朝臣們開始傾向另立地王,已引起百姓不滿,如您在此時出現,百姓的心定會全然歸向您!”說到此,徐中原眼睛都發亮起來。“幻王得知您的行蹤,定會要您進宮,屆時,您先別輕舉妄動,一切依幻王安排,等他放下戒心,就是我們沉潛多年所等待的大好時機!”

  “可……我怕我騙不了人……”曲拂柳小小聲地開口。其實她最想大喊的,是她做不到他的期望。一無是處的她,不可能會是救世主的。

  徐中原微笑,按住她的肩頭。“我沒要你騙人。”

  精明如幻王,再完美的謊言在他的犀銳目光下都無所遁形,有鑑於此,他才對她個性中的那份溫和及天真沒強硬拔除,因這是她用以接近幻王的利器!

  “你只要答應,我會為你安排好一切。”

  答應——會是解脫?抑或是另一場折磨的開始?曲拂柳好茫然,不敢迎視他的眼。

  “地王!”察覺她的猶豫,徐中原怒喊。“咱們忍辱負重只為這一刻,您若是就此退縮,要九泉之下的地王情何以堪?”

  別說了。愧對黎民百姓、愧對她爹、愧對任何人,她曉得的……

  曲拂柳咬唇,閉眼用力點了下頭。

  “一切聽您的安排。”

  第二章

  沉寂了十三年,南宮旭突然感受到訊息。

  宮中的花草樹木雀躍不已,生意盎然,像在歡迎什麼。緊接著,在南方的領地,傳來有位姑娘能讓整片荒田在轉眼間長出稻秧的消息。

  這些跡象,讓向來冷靜自持的他,變得焦躁激動了起來。在他已打算放棄的時候,事情卻意外地出現轉機?

  他立刻派風豫樂前往瞭解,他有種預感,這與之前那些毫不可信的民間傳聞不同,這一次,她是真的出現了。

  得到風豫樂回宮的通報,南宮旭立刻趕了過去,遠遠地,就看見風豫樂在房外來回踱步。

  “風王,情況如何?”南宮旭走近,沉穩的嗓音顯得有些緊繃。

  “王。”風豫樂抱拳一揖,要不是還另有麻煩的問題存在,他八成要為幻王那難得一見的緊張大笑了。“她在裡頭。”

  看到四周草木瘋狂騷動的情況,南宮旭不須問,已明白風王帶回的人,是確確實實的地王。他略一凝神,輕易抑制了草木的狂態,卻壓不下急速跳動的心。

  見了他,她會是什麼表情?這十三年,增長的是怨恨,還是事過境遷的淡然?

  南宮旭深吸口氣,推門走入——

  他看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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