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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良久,卻都沒有任何感覺。南宮旭擰眉,突然渾身一震,四周的空氣仿佛被人瞬間抽離——

  心地善良的她被逼到極限會做出什麼決定?傷害別人?還是……選擇他們從沒有想過的方式?

  南宮旭神色倏變,朝湖塘的方向飛速掠去。不……千萬不要!他寧可她背棄他,也不要她走上這條路!

  才一接近湖塘,那景象,頓住了他,他永生永世都忘不了這個景象——

  滿地的落英像血海將她包圍,她就躺在那兒,像沉睡了般地躺在那兒,她慘白的面容和四周的紅豔相襯,是那麼不真實。

  “拂柳……”他沖到她身邊她扶起,她冰冷的肌膚,讓他無法抑制地猛烈顫抖。

  她只是睡著了,她的手腳一直都是這麼冰冷的……南宮旭抽起她發上的簪子,用力在腕上劃下,鮮紅的血急湧而出,他將傷口湊近她的唇旁。

  無意識的她雙唇緊閉,血染紅了衣襟。他捏住她的雙頰,逼她開口,將漫然而下的血強硬灌入她的口中。

  “我不會讓你走的!”他怒吼,像在對天宣示他的堅定。

  手腕的傷沒有離開她的唇,他隨即單手將她抱起,朝外疾掠而去。

  當風豫樂趕回宮中,他們兩人身上沭目驚心的斑斑血跡嚇得他當場愣住。

  “發生什麼事?”當他經過一番苦戰拿下徐中原時,突然刮起強風,任他怎麼壓都停不住,他立刻知道事情不對,將徐中原丟入天牢後,隨即趕來,沒想到卻看到這副景象。

  坐在榻邊的南宮旭沒有言語,他看著她慘白的容顏,一臉沉痛。

  他先用他血中的藥性為她緩毒,回到寢宮立刻找出解藥讓她服下,雖然她的命已搶了回來,但毒性太猛,他極怕她會承受不住。

  “到底怎麼回事?”他的沉默,讓風豫樂急得跳腳。那些血是拂柳造成的嗎?但他能力高出拂柳太多,她怎麼可能會傷得了他?

  “拂柳自己喝下那杯毒酒。”想到她獨自承受了一切,他就恨得只想殺了自己。

  風豫樂震驚得無法言語,良久,才咬牙怒道:“該死的徐中原,竟將拂柳逼到這種地步!”

  內心的痛苦讓南宮旭緊抿著唇。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她從沒在他面前說過謊。而他,做了什麼?當她被徐中原逼迫時,他做了什麼?以為她心有所屬?以為她隱有心計?為何他從來不曾發現,她的回避源於她的掙扎?

  別難過,我爹不會怪你的。剛找回她時,她就已經說了,不是嗎?這樣的她怎麼可能會為了天下、為了報仇而去殺他?

  她一直都是那麼真實,他卻只是用猜疑來回應。他不准別人質疑她,結果他卻是最不信任她的人!

  “不,把她逼到這地步的人是我。”南宮旭啞聲道。

  “我也是,雖然一直說把她當妹妹看,卻沒真正信任過她。”風豫樂難過低道。

  南宮旭想給他一個慰撫的笑,但沉重的心情讓他勾不起嘴角。“徐中原呢?”他引開了話題。

  “關在天牢裡,我沒讓獄卒知道他的身分。”原本下一步就是要去平息那些被他煽動的民心,卻被這突發狀況喚了回來。

  “外面的事,先交給你了。”他現在離不開她,也沒有心思去處理那些。無謂的自我拘束已讓他錯失太多,他現在只想放縱自己,去守護他生命中最珍貴的事物。

  “我會處理的。”風豫樂允諾道。“你先把衣服換下吧,不然我怕被人看到,不用徐中原作亂,整個涅盤城馬上就人心惶惶了。”

  “我會的。”南宮旭勉強揚笑,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就再也移不開。將她冰冷的手斂入掌中,他只希望能將他的體溫全數過渡給她。

  見他如此,風豫樂歎了口氣,悄悄退出房外。

  目光緊鎖著她,南宮旭輕喃:“別讓我再次失去你……”

  你呢?她的話語,回蕩耳際。

  上蒼,他別無所求,只希望能讓他再次看到她動人的笑靨,讓他有機會去彌補那些違心之論所造成的傷害……

  昏沉中,曲拂柳只覺自己走在無邊之境。

  四周一片迷蒙,她看不到方向,只能茫然地往前走,漸漸地,景色變得清晰,她看到前方綠草如茵,她心一喜,快步走去,閉眼仰身一躺,把自己投入小草們的歡迎。

  但……為什麼她還是覺得好累?她歎了口氣,撐坐起身,感覺以往總是能讓她獲得活力的方法失效了。

  “拂柳。”熟悉的慈祥嗓音傳來。

  曲拂柳回頭,立刻激動地紅了眼眶——她看到爹和娘在前方笑臉盈盈地看著她。

  “爹、娘——”她急忙爬起,沖進地王的懷裡。“我好想你們……”一開口,這些年來的想念化為淚水,讓她泣不成聲。

  “傻孩子。”威嚴的面容帶著溫柔的笑,大掌輕撫她的後腦。“你是我女兒,應該最瞭解我的,不是嗎?怎麼反而會被別人給困擾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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