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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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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也別說。”理智已盡責地打擊著他,他需要的是無言的支持。 風豫樂歎了口氣。算了,他不想再當壞人,大不了他三天兩頭就跑一趟菩提宮,任天大的陰謀都沒有機會施展! 他放緩眉目,雙手一攤。“我會負責安撫千淩的,別說我不幫你。” 得到好友的體諒,滿腔的感激強烈地衝擊著他。南宮旭徐緩地深吸口氣,控制得平靜無波。 “我會留心的。”淡淡一句,蘊含了無限承諾。 “我記住這句話。”風豫樂回以爽朗一笑。“無法力挽狂瀾,失寵的我要退位了。”誇張地行了個禮,他退出禦書房。 目送他離去,南宮旭走回書案前,繼續批閱奏章。然而,強自專注的心神,被勾起了旁思,就再也定不下來。 他自領口拉起紅線,一片葉形的碧玉系在上頭,流燦著光輝。今天他派出了信使,至今還沒有回音。她會答應嗎?還是會拒絕? 南宮旭凝視那片碧玉,良久,沉重地籲了口氣。如果十三年前不曾發生叛變,是不是狀況就不會變得如此難解? 門外傳來細微的猶豫足音,打斷他的雜念。是信使帶回答覆了嗎?不知不覺,握著玉的手,竟因緊張而微微汗濕。 “王,羅大人求見。”門外侍衛通報。 “讓他進來。”南宮旭將玉收起。他派出的信使,帶回了消息。 “叩見王。”使者進來,低著頭,不敢抬起。 “如何?”南宮旭必須凝聚所有的自製,才能說得如此平靜。 “地王巡視領地,今晚無法趕回,臣明天一早會再到地王府走一趟。” 那閃爍的神情讓南宮旭察覺有異。“地王去了哪一州?”他隨口一問。 “齊州。”他算過,那裡的路程來回一天剛好。 答得越無懈可擊,越是引人懷疑。有種預感,告訴他事實並非如此。唯一會讓信使甘冒欺君之罪的理由只有一個——她的答覆讓信使說不出口。 她拒絕了嗎?這個念頭讓他微微一震,幾乎無法呼吸。 低頭的使者一直惴惴不安,怕會被看穿謊言。 “下去吧。”輕輕一句,解除了他的擔慮。 “是!”使者暗自籲了口氣,欣喜行禮,急著離開去找其他大巨商量對策。 是嗎?她拒絕了嗎?看著奏章上的文字,映入眼簾,卻讀不進他的腦海。他只能任由那時握不到她手的畫面,佔據了他的思想,一再地重複。 曲拂柳坐在桌前,看著搖曳的燈火,原該靈黠的水眸如今只餘空洞。 如果可以,她好想整日躲在榻上,把自己蜷縮成一團,永遠別去面對這些。 那封信的內容,很快傳遍了府裡,他們以為她是姑娘家害羞所以推拒,見了她大夥兒就只是笑,要她答應。 那一張張期待的笑臉,讓她想逃。然而,最讓她坐立不安的,是那株被折斷枝啞的梧桐。那是伯伯用來與她相約的記號,代表他今晚會來找她。 那記號沒人會知道,不過是折斷了根小小的枝丫,但她卻可清楚聽見,梧佃喊著疼,一聲一聲,伯伯用這種方式要她記住,爹爹所承受的痛苦。 平常,她總是聽話地把孫澤調離,唯獨今晚,她萬分掙扎。 她知道,伯伯定是為了那封信而來,這個大好機會,他不可能會讓她放過。她好想裝傻,裝做沒看到那個記號,但只要想到這樣可能會害伯伯的身分曝光,她就狠不下心,還是用了個理由把孫澤遣走。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她該自己面對的。 門上傳來輕敲,她的麗容變得蒼白。她走到門前,深吸口氣,又深吸口氣,還是平穩不了驚慌的心。 從她回府之後,伯伯眼裡對復仇的急切渴望,一日比一日鮮明。今天的他,又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握著門閂的手微顫,一寸也挪動不了。 敲門聲又響,帶著些微的急切。曲拂柳心一顫,只得強迫自己將門閂拉開。 “今晚讓我靜一靜好嗎?我不想答應……”她低頭,好怕看到讓她無法負荷的表情。 一陣沉默,良久,來人才開口—— “這是你的回答?” 醇厚的嗓音,卻是她作夢也想不到的。 曲拂柳驚訝抬頭,一時間,她只能傻愣愣地站著,看著他,無法動彈—— 日夜佔據她心思的人就站在那兒,身著白袍的挺拔身形,佇立在月光之下。 然而月光的柔和,卻完全暖化不了南宮旭臉上的冷凜。 她的表情已明白告知他並不是她正在等的人,是誰能夠這麼晚還進她的閨房?而且從她的話裡聽得出,不只今晚,對方的造訪她已習以為常。 “你在等誰?”隱於袖下的手倏地握緊,他努力讓自己能夠說得輕描淡寫。 陷於震驚中的曲拂柳回神,臉色一變。她不能讓他知道伯伯的存在!“沒、沒有,剛剛婢女送雞湯來,我沒喝,以為她又來了……” 意識到他洞悉的目光,曲拂柳越說越小聲,低下了頭。他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來她向來就不是說謊的料……他卻沒有拆穿,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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