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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淡淡一句,重擊在她的心坎上。隱於袖下的手握緊,曲拂柳勉強笑道:“是,我……臣受教。”

  那句倏變的稱呼,讓南宮旭臉色微僵,隨即恢復泰然,繼續把會議結束。

  這一切,看得風豫樂猛翻白眼。有沒有搞錯?要他防範,不是要他突然把落差弄得這麼大呀!

  接下來,南宮旭喚來宮僕,要他們將奏章搬到她住的寢宮。如今不需要風豫樂的掩護,昨晚他已派人為她理出寢宮,當成她暫居的住所。

  “有任何提文,另外記下,明天讓本王看過。”南宮旭對曲拂柳說道。“這些夠你忙了,你先退下吧。”

  她以為他會帶著她,一本一本地看過的……忍著失望,曲拂柳站起行禮,轉身離開。

  “拂柳,你今天表現很好。”風豫樂不忍心,在她背後喚道。

  曲拂柳回以感激一笑,才走出議事堂。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南宮旭握拳,刻意漠視心裡的騷動,強迫自己將心神留在議事堂裡。

  然而,在和他們談笑間,她受傷的表情卻一直在腦海盤旋,揮之不去。

  夜幕低垂,萬籟俱寂,書房中,桌案上暈柔的燭火,灑落在那張粉皙似雪的小臉上。

  曲拂柳趴俯桌案,垂覆的彎長眼睫形成如扇陰影,淩亂的桌面滿是奏章和參考的書冊、記事,即使起伏不平,她仍沉睡著,手中還握著的筆,更顯示了她的疲憊。

  一抹頎長的身影悄然走進,看到她連睡夢中都不覺地顰眉,南宮旭原本冷然的黑眸,立即被疼惜所填滿。

  風豫樂把他罵了一頓,說他刺傷了她的心。

  只要牽扯到她,他的果決,他的拿捏得宜,全然崩毀。曾經失去過她的恐懼,讓他看不清自己該怎麼做。為她著想,所以將她推到千里之外,卻又矛盾地想將她留在身邊。

  逼自己不對她另眼相看,已費盡所有的心力,他要怎麼再去拿捏對她溫柔的尺度?怕一放開,就再也無法收回,會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而做出不該做的傻事。

  南宮旭輕歎口氣,抽走她手中的筆,將她抱起,往寢室走去。

  書房裡,一片安靜。

  望著那專注批閱的側臉,曲拂柳忐忑不安。

  她昨天居然奏章沒看完就跑去睡了!怎麼會這樣嘛~~她明明立志要挑燈夜戰的,結果一早被宮婢叫醒,她還傻愣愣的,不解自己什麼時候爬上了床。

  害她連梳頭的時間都沒有,立刻奔回書房,為昨晚延遲的進度繼續努力。

  好不容易,趕完最後一本奏章,他也剛好來了。

  曲拂柳靜靜坐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吐,就怕肚子裡咕嚕嚕的聲響會傳了出來。一早起床到現在她什慶都還沒吃,她好餓噢!

  “業城的百姓很守舊,變革不能如此激進——”南宮旭只要發現不對,立刻提出糾正,聽得她不停點頭,拿著筆猛記,突然間,他停了下來。“你沒用早膳?”那聲響,讓人想忽視都難。

  被聽見了……曲拂柳窘紅臉,點了下頭。正確地說,應該是連昨天的晚膳也省了。

  南宮旭擰眉,朗聲朝外吩咐:“立刻送些糕點過來。”

  候在外頭的宮僕應是,趕緊去準備。

  “才剛開始,別就這樣把自己累壞了。”想到她昨天在桌上睡著的情景,濃眉擰得更緊,口氣不覺加重。

  “對不起,臣會注意。”她又惹他不高興了。

  “除了會議上,別在我面前自稱臣。”那稱呼,像劃下了兩人之間的鴻溝。

  感覺到他有一點點以往的親近,曲拂柳鼓起勇氣。“我是不是哪裡做不好,讓你失望了?”

  南宮旭一凜,不動聲色地開口:“為何突然這麼問?”他這是在明知故問,他很清楚是他疏離的態度造成她的不安。

  因為他沒對她另眼相看?還是他不再對她那麼溫柔體貼?曲拂柳說不出口,他沒做錯啊,要她怎麼去指責他的一視同仁?他只是將她這段時間的疏懶導入正軌,不代表必須一直這麼保護著她。錯的是她的希冀,不專心學習,還把心思浪費在私人的情緒上。

  “我跟風王他們差好遠。”說出口的,是另一個隱憂。她怕再怎麼追趕,也追不到他們的境界。

  看著她略帶落寞的表情,南宮旭突然好恨自己。他要怎麼解釋,為了保護她的清譽,所以他必須和她保持距離?要怎麼解釋,他不能對她和顏悅色,否則他會管不住自己的心?

  他只能選擇什麼都不說。“你多慮了,凡事都需要循序漸進。”

  這樣是表示對她還是有所期待嗎?曲拂柳揚起笑。“你見過我爹嗎?他是不是一個好地王?”

  “是。”簡單一字,卻隱帶無限追思。他遺憾沒有及早出世,得以領教前四方界王的文韜武略。

  她好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從他的口中,得到這樣的稱證。“我會追上他的。”她仰起臉,自信滿滿。

  他想擁她入懷,給她鼓勵,但他不能,因他聽到了宮僕送來東西的腳步聲。把所有念頭抑下,南宮旭揚笑。“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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