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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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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了嗎?”不等他開口,舞月嬌俏的聲音已傳來。 “睡著了就不會接電話吧。”向格非嘴硬,心裡不願承認,留意時鐘是為了等她電話。“白天念了那麼多,你還不累?” 每晚,到這個時候,讀書專線就會響起,已成習慣。 她的用意,其實他很清楚。她是怕目不見物的他一個人空虛地待在房裡,所以半強迫地用她獨有的關懷溫暖他。 “我有睡前看書的習慣,順便嘛,短篇小說又不很長。”輕笑的嗓音仍是活力十足。“不覺得莫泊桑的短篇小說很有趣嗎?” 從他書房拿的書,他怎麼可能沒看過?向格非卻沒有說破,熟知的故事被她念來,另有一種引人入勝的韻味。 “今天念的是『珠寶』,開始嘍……”她用法語開口,和白天的語調不同,輕輕柔柔的,一步步將人領進夢鄉。 向格非從來不曾想過,竟在長大成人後,享受到這種有人在耳邊述說枕邊故事的幸福。 將枕頭放低,他輕鬆地閉上眼,任由她的溫柔伴隨語音,一絲絲地滲入心扉…… “小心,有矮階。”走出主屋,舞月握著向格非的手,出聲提醒。 “我知道。”察覺有四道擔慮的眼神自背後射來,向格非刻意放慢腳步,緩步走下臺階。 “梅——”小聲的叫喚傳來,舞月回頭,看到嬅姨和元總管躲在大門後頭。“留、意、一、點,知道嗎?”嬅姨用嘴形無聲說道。 舞月回以充滿信心的笑容,比了個OK的手勢,握著他大手,沿樹籬朝花園走去。 這幾天,他們總是待在書房處理公事,元總管和嬅姨終於看不下去,連袂進到書房,一個關電腦,一個收報紙和文件,軟硬兼施逼他們到屋外走走。 直至脫離主屋的視線範圍,向格非才輕輕甩開她的手。 “我自己走。” “你看不到,我不放心讓你自己走。”舞月輕笑,軟馥的小手立刻又黏了上來。 那柔軟的觸感像股熏風輕拂他的心,向格非沒再收手,任由她拉著。 自他“失明”,每個人見了他無不小心挑選措辭,就怕誤踩地雷,惹他心傷,偏只有她和沈靜,兩人直言不諱。 不同于沈靜是被慣壞到口不擇言,她,卻是刻意的,沒有夾帶絲毫同情,而是用最自然的態度,提醒他接受這已無法改變的事實,並適時給予協助。 帶他定時,她不是用扶的,而是堅定地握住他的手,那股執著,像在那一刻,只有他是她的唯——。 “今天的天空很藍,雲看起來很輕很綿,像撕開的棉花糖,你吃過棉花糖嗎?”舞月配合他的腳步,稍微走在前方。“小柯買過一次給我,我只喜歡看,不喜歡吃,棉花糖太甜了。” 向格非沉默,她得不到回應,仍不以為意地繼續介紹下去。 “旁邊的樹袁伯伯上禮拜剛修剪過,修得圓圓的,像一朵朵香菇,不過從左邊數來的第四棵被剪缺一角,是我的傑作。”她嘿嘿笑,帶他從樹叢中的缺口走進花園。 明知他看不到,還不打自招?眼底染上笑意,向格非仍一臉冷然地任她拉著走。 “花園裡的花開了,袁伯伯這次費了好大的功夫,他說要做出仿造荷蘭的景象,種了好多鬱金香,還和小柯用木頭搭了個小小的風車。”他們說,要在向大少出院的時候給他驚喜,卻…… 舞月咬唇,將眼中難過抹去,揚起開朗的笑。“柴師傅抗議光好看沒有花香算什麼花園,硬逼著袁伯伯種了熏衣草、柳薄荷、桃金娘、天竺葵這些香味植物,後來才知道原來是柴師傅自己做菜要用的,花都還沒開,就已經快被拔光了。” 她所形容的,比眼前所見美景更生動活潑。看著她摘下一葉柳薄荷,用指腹輕揉,遞到他鼻前。 “很清香吧?袁伯伯說大概再一個月就會開出粉紅色的小花。” 芳香竄入鼻際,然而引他失神的,卻是她的笑容。在藍天白雲下,炫得奪人神目,讓他想吻她,想將她緊擁入懷。 她不知道,她對他造成多大的影響。每晚,她念完故事掛上電話,他必須用盡所有的克制力,才能抑下敲她房門的衝動,然而腦中卻不受控制地總浮現她穿著睡衣的慵懶姿態,波動的念頭都讓他久久無法成眠。 倏地,向格非握住她的手一緊,將她拉近,輕挑起她的下頷。 隨著他俯近的陽剛面容,舞月的心漏跳了一拍,那灼熱的呼息似有若無地撩燒著她的肌膚,嫣紅了她的雙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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