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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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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深植的無情佔據了整個腦海,她的心驀地抽了下,又一下,但那種感覺是之前不曾有過的,她只能選擇漠視,緊緊攀牢她所熟知的情緒和思想,她的表情變得好冷好冷,淡然的視線像在看著地上的螻蟻。 孔聿試著將她看清楚,但身上的痛讓他的視線變得模糊,昏暗中他只看到兩點星芒在隱隱閃耀,冷若玉石,和前天她冷言回應時的眼神一模一樣。 你一點惻隱之心都沒有嗎? 我是沒有,如何? 那時的對話,清楚地浮現腦海。刹那間,他明白了,沒有什麼能在她心上停留,她沒有情,沒有心,包括他。 原來,這些日子的相處依然改變不了他在她心裡的地位,對她而言,他和一個陌生人沒有兩樣,即使為她擋下一掌,仍是個無足輕重的人。 她伸手抽下發簪,如絲的長髮滑散開來,美得像幅畫。孔聿虛弱地半睜著眼,最後一次將她的美斂進眼裡。 莫子歡鬆手,發簪掉在他身上,然後滾落在地。 到此為止。她不用再聽他囉嗦,不用再被人束縛,一切到此為止。救了她又如何?他自己要幫她擋這一掌的。 心裡那抹不明的波動愈漸擴大,她只能不斷地用冷硬填滿所有的心思,說服了自己,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聽到她離去的腳步聲,孔聿的唇畔浮上淒苦的笑,手無力摸索,找到了那根發簪,握進掌中。 他早知道的,卻還存著一絲希冀,直至此時,才被她用深刻的絕望殘忍喚醒,狠狠地將他的心絞擰成碎片,比身體的痛都來得劇烈。 恨她一視同仁的無情,恨自己還是愛著她,如果時光能夠倒回,他依然會選擇救她,義無反顧地救她……他閉上眼,眼前浮現她戴上發簪時的笑。 只要能看到那張笑靨,他已經別無所求了…… 出了小廟,莫子歡看到那兩人騎來的馬,想也不想就躍上其中一匹急馳離開。 她不斷震抖韁繩催促馬兒快跑,像是要逃離洪水猛獸,但不管它跑得多快,迎面而來的風刮得臉蛋生疼,那種奇怪的感覺還是如影隨形地跟著她。她只能咬緊牙,放空心思,專注地看著前方。 不知奔了多久,眼前出現了一個小村莊,幾名孩童在村口前嬉戲,看到一匹馬兒瘋狂地朝他們奔來,嚇得尖叫四散。 你就不能慢一點嗎?他們都是些孩子,你這樣很容易傷到他們的! 耳邊彷佛響起了怒斥,莫子歡勒韁停馬,直覺就要反擊回去,一轉身才驀然驚覺那人已經不在。 她失神地下了馬,被風吹散的發披散她的肩頭,更襯出她的無助。她環顧四周,連馬兒乘機奔離都沒發現。 這兒和前天那個村莊好像,一樣小、一樣破舊,但那時狠狠罵著她的人呢?她開始慌亂搜尋,卻看不到那只要她一回頭就會揚笑望著她的溫和臉龐。 你忘了?你把他丟在那間小廟裡了。心裡響起了指責,提醒她的無情作為。 莫子歡呼吸一窒,心開始狂跳。不,她沒忘,她只是不讓自己去想,結果她卻那麼熟悉他的存在,下意識地尋找著他。 他沒救了,想他做啥?反正你身上有錢,沒他也無所謂,更不會有人在旁叨叨念念的。她聽到自己在心裡這麼說著,那口吻就像她之前殺了人、騙了錢一樣地無所謂。 你沒去試怎麼知道他沒救了?至少你該跟他說句話,而不足就這麼丟下他啊!她又聽到自己的聲音了,裡頭的傷心和懊惱卻是如此地陌生,她從不用這種口氣說話的。 “姊姊,你迷路了嗎?”原本奔離的孩子見高大嚇人的馬匹跑得不見蹤影,才有勇氣紛紛靠了過來。 望著那一張張關心的小臉,她的腦海裡還是他。如果她把他們全踢倒了,他會不會氣急敗壞地出現?眼前浮現他氣若遊絲倒臥在地的身影,她被這殘酷的事實震懾到無法呼吸——不會的,他不會出現了!他已經快死了! 莫子歡慌了,手腳冷得發顫,她想儘快回到小廟,卻找不到馬匹,她無暇細想,直接撩起裙擺往來時路奔去。 或許還來得及的,他身子很健壯,說不定熬得下去的,她必須回去救他!她一直跑,即使缺了氣的肺幾乎快炸開了也毫不停步。 縱馬奔馳的一段路跑起來竟然那麼遠,若不是憑意志力撐著,虛軟的身子早已癱軟倒地。好不容易終於接近了,自遠處即可見到的白煙讓她的心涼了半截。 那是廟的方向!她奔得更急,一爬上坡,所見情景震得她腦海一片空白—— 小廟成了焦黑的斷垣殘壁,屋頂塌了,樑柱折了,周遭彌漫著滅火後所餘下的焦臭味。 “小心呐,那邊還會塌!” “挖出一個人了,裡面還有屍首,快點來幫忙!” “沒事怎麼會起火呢?還燒得這麼烈,唉……” 趕來救火的鄰近居民忙著清理現場,議論紛紛。 地上躺著一具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首,就體形看來,是被她殺死的敵人。 看到那具屍首,莫子歡整個人像被掏空了,視線移到那座已然頹圮的小廟,水眸一瞬也不瞬。想到他被壓在裡面,同樣地被燒得焦黑,前所未有的痛狠狠地撕扯著她的心。 為什麼?為什麼?!她回來了啊……她往前走去,瘋狂地搬開石塊,連手被割傷也不覺得痛,一心只想把他挖出來。 “姑娘,危險啊——”看到她手都流血了,一旁的婦人趕緊阻止她。 莫子歡被拉得後退,她拚命掙扎,結果用力過猛,手是掙開了,她卻也僕跌在地。她撐地要再上前,但手掌被某種東西刺得發疼,她移開手,看到了那根被火燒得變形的銀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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