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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怕?這個字如雷貫穿了他,剛剛一閃而過的念頭定住,混沌的腦中突然乍放光明——難道事情的癥結點全然在他?

  他是不是矯枉過正了?他要平靜,但平靜有很多方式,並不是拒絕名利的接近就能維持,也並不是收益大增平靜就會消失。他可以和她取得二個平衡點,而不是堅持固守,只要她來配合他。

  遭人捨棄造成了他自卑的情結,卻又膨脹成自大,只要她稍有反應,他就把過去的經驗直接套在她身上,擅自為她解讀。汪嶽驥越想越是冷汗涔涔,她那一晚不是來示威,而是希望他能破除迷障留住她!

  是他被蒙了眼,她不是任何人,她只是她!

  “你去追她回來啦……”得不到回音的趙怡君哀歎,講那麼久都是在對牛彈琴,她真的很想哭。

  “怡君,你平常應該多管一點事的。”要是早點狠狠敲醒他,他也不會讓她傷心離開。

  “什麼意思?”趙怡君一臉疑惑。

  汪嶽驥但笑不語,帶著一身輕鬆的心情起身離開。

  他要好好去規劃他的求愛大作戰了!

  傍晚時分,宋千容拖著一身疲累的身體回到家,踢去高跟鞋,連走回房間的力氣都沒有,直接癱躺在客廳的沙發上。

  解脫了……她揉揉額角,吐了長長一口氣。

  回到臺北,她不敢再一個人關在家裡,於是接受了Eric的邀約,和他一起到新的廣告公司。

  上班前,Eric已經事先幫她消主產一事實上,他只是把真相說出,而不是任由謠言繼續渲染——事件中的男主角一直隱瞞他已婚的身份,連公司知情的主管為了留住這個客戶也幫忙隱瞞沒告訴她,人人口中狐狸精的她才是受害者。

  關於他已婚的事,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無預警被揭發,當時她正偎在他身邊。這個打擊,讓她的受傷程度乘以無限次方,後來在出界傳開她誘拐有婦之夫的傷害那就更不用說了。

  新公司的同事都很支持她,那是一個氣氛和樂的好地方。她以為她可以定下心,藉著工作重新振作,但每一天上班,她的腦袋空空如也,她連最老套的廣告手法都想不出來。

  辦公室寬敞舒適,比她之前待過的公司都好上太多,但只要踏進公司,她就覺得被擠壓,一出公司,污濁悶熱的空氣和層層的高樓又讓她好難受,她像一株被移植到室內的花朵,日漸枯萎。

  原來的她已經不在了,水泥叢林再也不適合她,她懷念那有著炙熱豔陽同時帶有涼爽微風的天氣,想觸摸溫暖的泥上,想被花香蟲鳴圍繞——她好想回莊園……

  撐到今天,她再也撐不下去,直接遞出辭呈。

  知道此事的Eric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拍拍她的肩膀給予支持,因為他也不忍心再看她繼續憔悴下去,回來不到一個禮拜,她已經瘦了兩公斤。

  她可以回去求他嗎?求他不要介意她的過往,讓她待在那個莊園裡,她真的好想回去……她將臉埋進抱枕,長長地吐了口氣。

  門鈴的啾啾聲劃破了室內的寂靜。

  宋千容困惑地抬頭。誰?為什麼不是透過一樓的對講機,而是直接進到大樓按她家的門鈴?

  走到門口,她並沒有貿然開門,先透過貓眼看向門外——走廊上空無一人。她左看右看,還是都沒看到人,猶豫了半晌,想要追根究底的精神促使她把門打開。

  門一拉開,她就看到了它——夕陽餘暉中,一盆松葉牡丹擺在門前。

  她怔住,直接沖到電梯口,但那裡並沒有人。她失望地走回家門,看到那盆花,原本失落的神情染上了光燦,她小心翼翼地將那盆花捧起。

  它長得好漂亮,翠綠的莖葉襯得白辦黃蕊的花如此鮮豔,她著迷地從各種不同角度看它,眼睛眨也不眨。

  花開了,有人把它帶來給她。

  她如獲至寶地將它抱在懷裡,走回沙發坐著,仍目不轉睛地看著它。為什麼特地送這盆花來?這代表他仍等著她的回答嗎?

  那一夜,她睡不著,直熬到次日早上她才鼓起勇氣撥他手機,卻都轉進語音信箱。好不容易燃起希望又因膽怯而消滅了,她告訴自已,這只是他劃下句號的方式,不敢再讓自己多想。

  一整天,她都對著那盆花發呆,直到黃昏時分,在她猝不及防時,門鈴又響了。

  這次她奔得很急,卻仍沒有看到人,等著她的依然是一盆松葉牡丹。不同的是,這次換成了紅辦黃蕊的松葉牡丹。

  她焦躁到開始咬指甲了。為什麼?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她又撥了他的手機,還是轉進語音信箱。

  她很想直接沖去莊園,但他不接手機的行徑讓她不敢輕舉妄動。她怕,當她滿懷期待地開車南下時,得到的會是冷淡的回應,就像他上次不置可否的聳肩一樣。

  她只能祈禱,他今天還會再來。這一次,她從五點就開始坐在門前等他,就算坐到屁股痛、同層樓的住戶用異樣的眼光看她也不管,依然執著地屈膝坐在那裡。

  坐了很久,久到她以為他不會雨來了,他卻出現在她眼前,捧著一盆黃色的松葉牡丹,蹲在她面前看她。

  “幹麼坐在這裡?在屋裡等就好了啊!”他一開口就是責備。

  “你才是!為什麼來了就走?你什麼意思、什麼意思……”她不想哭的,但連日來累積的情緒就這樣傾泄而出,她撲進他懷裡,脆弱地埋首哭泣。

  汪嶽驥被她撲得坐倒在地,他也就這麼坐著,將她環進胸膛裡,大掌輕柔地撫著她的背。

  “你不曉得?”他低啞的嗓音微帶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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