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閣上 > 席維亞 > 擁抱緊一點 | 上頁 下頁


  他不會閑到追尋她的一舉一動。

  宋千容抿了抿唇,不想分辨這樣的念頭是否帶著不甘的意味,她抹去心頭那些煩雜的思緒,專心一志地繼續掘土。

  周日傍晚,人滿為患的莊園逐漸恢復安靜,到了禮拜一,和前兩天的盛況相比,如今的它真可以用冷冷清清來形容。

  但不論是對莊園裡的人或是宋千容而言,這樣的冷清是受到歡迎的,讓他們得到喘息的空間,重新擁有恬靜與輕鬆。

  一早,宋千容被太陽曬醒,翻到天微亮才睡著的她,精神不是很好。

  她昏沉沉地走進浴室,看到鏡中出現的面容,正要刷牙的動作頓住,怔怔地著著那個極度陌生的自己。

  她該有一頭及肩鬈髮,自然的挑染和柔軟的大波浪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她總是呈現最完美的一面,不論是氣質高雅的淡妝或是豔光四射的晚宴妝,都是如此適合她,不會讓人覺得過分雕琢,只會驚豔於她相得益彰的美。

  她的眼神該是嫵媚中帶著自信的,她的唇該是紅潤粉嫩的,她曾是廣告業界能力與美貌兼具的知名人物——但如今出現鏡中的卻是一個瘦得像骷髏的邋遢女人,兩眼無神、臉色死白以及不忍卒睹的凹陷黑眼圈,連她都快認不出自己來了……

  她下意識地撫著臉,鏡中那個慘不忍睹的女人也做出相同動作,宋千容不禁苦笑。誰料得到?一段僅僅半年的感情竟會將她摧毀得如此徹底,他傷的不僅只是她的心,連帶將她所擁有的一切也全數剝奪,她的名聲、她的領域,都沒了。

  她把長髮削去,將合身剪裁的套裝和高跟鞋全都拋去,希望能找到另一個自己,但除了把自己弄得更悲慘,她還是什麼都我不到……

  眼眶一熱,她驀然低頭刷牙,不忍再看。感覺酸疼的肌肉被刷牙的舉止牽動,這種微微的痛楚反而讓她心安。

  這兩天的勞動害她飽受摧殘,累到什麼都吃不下,偏偏都做到這種地步了,她依然難以成眠,體力和精神就快無法負荷。但儘管四肢重得像鉛,她還是要去花圃,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說不定等那片松葉牡丹真的被她種出來,或許就可以讓她頓悟出些什麼。

  她洗完臉,又看了鏡中陌生的自己一眼,用力咬唇,轉身離開。

  汪嶽驥緩步朝他的抽煙專區走去,心情因為禮拜一的到來好得不得了。

  他不用再忙得要死還得撥出時間教客人做什麼香皂,也可以像平常一樣早上、下午各來這裡抽根煙。

  要是她發現他一天不只來一次,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汪嶽驥挑起一眉,輕快地吹起口哨。

  週末為了支援DIY工坊,他只有在下午時間才有辦法偷閒一下。每次他一來,她都頭也不抬地認真搜尋地上的野草,那明明全身繃緊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都讓他忍俊不禁。

  他看得出來她已經快到極限了,要是他過來的次數再增加,她應該很快就會受不了了。他在等,等她什麼時候會失去耐性,就算她絕不可能做出跳到他面前狠狠罵他一頓的行為,至少也會主動來跟他說話。

  嘿,他好期待呀!汪嶽驥噙笑走下山坡,一如以往,最先看到的是一抹藍,那是她常罩在T恤外的長袖襯衫,在什麼都還沒長出來的泥地裡是唯一的顏色。

  但只一瞬汪嶽驥立刻察覺到不對——她整個人倒臥地上!

  他臉色大變,飛快奔到她身邊,看到臉色潮紅的她動也不動地躺在那裡,即刻彎身將她抱回藤蔓架下,把她的帽子、手套和襯衫脫掉,讓她平躺在地。

  “該死的你,蠢,蠢到極點……”他不住喃罵,手上未停地用她水壺裡的水將襯衫弄濕,從她燙得嚇人的臉開始擦起,顧不得禮貌,連頸胸處都被他拉開領子探進去擦。

  “聽得到我嗎?”昏迷的她完全沒反應,汪嶽驥的臉色更難看了,倒水把襯衫弄得更濕,一遍又一遍幫她擦拭散熱。

  都幾歲了,還不會留心自己的狀況!中暑一定有徵兆,覺得不舒服就停手啊!有人逼她嗎?有人不准她休息嗎?又不是被惡雇主強迫做苦工,她是種著玩的,幹麼那麼拚命?

  如果他像前兩天一樣下午才來,她豈不是就活生生被這樣曬死?!

  “哦,媽的,笨,可惡,可惡……”他不禁又開始喃罵,要是不用這種方式發洩一些怒意,他會氣到忍不住直接掐住她的脖子!

  他一手繼續幫她擦拭,一手掏出手機。

  “阿健,幫我發車,開到西邊側門接我,帶些冰塊和冷水,有人暈倒了,快!”

  收回手機後,他用濕襯衫又將她的頭臉身體擦了一遍,然後把襯衫抖開覆住她,不讓她再曬到太陽,才抱起她快步離開架下,朝側門的方向奔去。

  環住她的臂膀收得死緊,仿佛這樣就可以確保她平安無事。

  “給我醒來,別以為一直睡著就沒事,你絕對要給我醒過來!”

  急診室裡,汪嶽驥坐在椅上,看著躺在床上的她。

  她的唇因缺水而發白乾涸,原本乾燙髮熱的肌膚現在已退得只剩一些淡淡的餘紅,那是她蒼白臉龐上唯一的顏色。

  醫院急診室裡一直是忙碌的,她卻是靜止的,從頭到尾她都沒醒來過,連呼吸都那麼輕,要不是護士小姐再三保證她已經沒事,他真的會克制不住想把她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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