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閣上 > 席維亞 > 悔休媚妻 >


  元綺心頭火起,笑顏不減地頂了回去:“黎當家謙虛了,多少姑娘找盡藉口只為了見您一眼,就連破銅爛鐵都拿來托運,您明知道,不也笑盈盈地收了?還送上一句歡迎再次惠顧,逗得姑娘家心花怒放,趕明兒又拿無關緊要的東西來寄。若要說到賣弄魅力,您比我還在行呐!”

  “和氣生財,不然你要我板著一張臉把客人全嚇跑嗎?”笑話!明明是她用嬌媚的神情把男客人迷得神茫魂酥,現在倒還反過來指責他?

  元綺氣壞了,已無法再維持臉上的笑容。她傲然抬頭,直直地望進他的眼。

  “這句話我原封不動地還給你!”同樣的事,為何用兩種標準來看待?男的就叫應對有度,女的就叫風騷放蕩?她受夠這些無端的詆毀。“倒是你,別因為夥計叫了我的東西就胡亂遷怒,有本事就把伙食弄好一點,也省得夥計為了幫你保留面子,只敢背著你偷偷叫面!”

  原本隱于虛偽平靜下的暗潮洶湧搬上了檯面,大夥兒全都不敢吭聲,很有默契地縮到一旁,假裝自己不存在。

  上回他們兩人整整吵了一刻多才停止,這次不曉得要花多久?要不是被困在這兒,他們真想開個賭局開始下注了。

  “就算是,又如何?”黎之旭雙手環胸,藉著身形優勢,居高臨下地睥睨她。“這是黎氏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不用外人來置喙。”

  理智清楚告訴他,他該做的,是冷冷撂話要她別再踏進黎氏,然後轉身離開。但他做不到,步子像被什麼給拉住了,依然在這裡和她唇槍舌劍纏鬥不休。

  外人?這個無情的詞匯震得元綺腦海一片空白。

  她該慶倖嗎?他說的是外人,而不是仇人,這表示現在的她對他而言,只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一思及此,她難過得幾乎無法呼吸。

  她分不清,她是寧可他恨她,還是寧可他已不把她放在心上。

  元綺暗自握拳,沒讓心頭的軟弱表現出來。站在他面前的女子,依然是豔麗自信的元家面老闆。

  “我也不想管閒事,偏每次送面到黎氏就像進入龍潭虎穴,我可沒那麼多時間在這兒耗。讓不讓送?一句話。”

  黎之旭看著她,那讓他深戀又痛恨的她,簡單一句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不讓她踏進這裡又如何?她依然佔據他心頭的一角,任他用盡方法都無法抹去。即使她的存在是痛,他卻寧願讓那痛鑽入骨髓,伴著他一生。

  “少爺……不要啦,別跟一間小店一般見識……”見氣氛僵持不下,一旁的夥計幫著打圓場,怕主子氣極真的下了禁令。

  此時,有陣匆忙的腳步聲從鋪子那邊傳來,布簾被唰地掀開。

  “終於有空檔吃飯了,少夫人,我的面呢……”石掌櫃邊走邊嚷,等看到裡頭狀況不對時,已經來不及,那聲稱呼點燃了引信——

  “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黎家早就沒有少夫人!”

  激動的斥喝分別從黎之旭和元綺口中爆出,意識到自己喊了什麼,以及聽到對方的話時,均是一震,語尾像被硬生生截斷,被沉默吞噬。

  一時失防,害他們失足踏進不願正視的禁地,竭力漠視的前塵往事狠狠反撲,更加讓人難以承受。兩人迅速別開臉,不敢看向對方,在這時候,他們都怕看到對方的表情,也怕來不及掩飾的情緒會被對方察覺。

  內室的氣氛仿佛在轉瞬間來到寒冬,對上其他夥計們投來的同情眼光,石掌櫃欲哭無淚。少爺休妻都五年了,他怎麼還是改不過來?平常私下不小心喊出舊稱謂也就算了,結果他居然連當著兩人的面大喊這種蠢事都做了

  “我店裡忙,先走了,碗我會再來收。”須臾,元綺首先開口,抓起竹櫃和竹籃勾回扁擔。

  她的動作太急,竹櫃勾歪了、竄出的竹絲刺痛了手,也無暇顧及。她只想逃,那聲稱呼,崩毀了她的自持,她沒辦法再用若無其事的表情去面對他。

  “若不讓送,以後別再叫元家面我就會曉得了。”一肩挑起扁擔,她語音平板地拋下話,低頭快步離開。

  聽著她的腳步聲漸去漸遠,黎之旭沒回頭,臉上的神情漠然,讓人猜不透他心裡的想法。

  內室一片寂靜,大夥兒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的,然後視線一起射向石掌櫃,拚命使眼色要他想辦法。都怪他,喊出這裡的大忌,不然場面也不會鬧得那麼僵。

  石掌櫃面都還沒入口,悶倒是吃了不少,他苦著張臉,還得硬擠出笑。

  “……少爺,您不是說今天不進鋪子的嗎?”這群小子也真是的,不會通風報信一下啊?少爺從後門進來,在鋪子前的他哪會知道?

  “臨時有事。”黎之旭簡短應道,轉過身來,俊傲的臉龐一如以往揚著從容溫和的笑,讓人如沐春風。“您辛苦了,忙到這麼晚才吃。”

  若不是桌上還擺著面碗,證明元老闆來過,他們差點要以為方才兩人激辯的場景是他們的錯覺了。

  “應該的,應該的。”石掌櫃乾笑,朝其他人猛擠眼。少爺不提,他也不知要從何處著手,中途才進來的他,根本不清楚他們剛剛是為了什麼而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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