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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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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該走了,我會儘量抽空過來看看你。”楚謀不理秦嬤嬤,只專注望進那雙水眸,將心裡的感情及呵護傳達給她。 直到她羞怯地點點頭,他才收回目光,大步離開。 “駙……”剛出走廊,就遇到兩名宮婢迎面而來,一見到他,她們立刻要福身下跪。 “免禮。”早有經驗的楚謀及時阻止,心裡暗歎口氣。 每次進來和離開時都是讓他最感痛苦的時候,因為像骨牌一路跪倒的宮婢讓他“免禮”這兩個字喊得應接不暇。這些繁文縟節到底是誰規定的?麻煩透了! 兩名宮婢起身,其中一個太緊張,不小心往旁邊拐去,她的同伴趕緊拉住她。“沒事吧……” 楚謀見狀莞爾,正要離開,這個畫面卻喚起不曾掛念的一件小事。那天在他面前差點摔倒的宮婢,好像很久都沒見過了……“等一下,我有事問你們。”楚謀把她們喚了回來。“之前有個婢女把酸梅湯潑到公主身上,她人呢?” 兩個宮婢互視一眼,都是面有難色,其中一個突然跪了下來。“她已經被打到下不了榻了,求駙馬爺放過她吧!” “什麼意思?”沒想到會得到這個回答,楚謀蹙起了眉。 “她手腳不利落,冒犯到公主,活該被罰,但二十大板就夠了,您別再罰她了……”覺得駙馬應該會比公主好說話,宮婢大著膽子求情。 “是——”楚謀直覺要問,又突然頓住。不對,她不可能會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有個念頭一閃而過,他心頭倏然雪明,轉為改口問道:“誰下的令?” “是公主……”宮婢還沒說完,就被他截斷。 “想清楚了,你們是聽到公主親自開口,還是由人傳達?那個人是誰?”雖然他心裡已大概有底,依然希望能藉由她們的口得到確定。 “是秦嬤嬤,但公主都是透過秦嬤嬤下令的。”宮婢不懂這之間有什麼不同。 所有的事情串起來,他總算明白為何會有壞公主的傳言出現了。楚謀握拳,洶湧的怒意襲上心頭。那老太婆不僅縛綁她的心智,更在她完全不知情的狀況下,陷她于萬世臭名的罪惡中! “去把秦嬤嬤叫來,別讓公主知道。”見宮婢躊躇不前,他故意板起臉。“還不快去?” 原本懼于壞公主及秦嬤嬤的威嚴,但那不見笑容的面容更是嚇人,兩名宮婢忙不迭跑去。 楚謀刻意走下院子,儘量遠離寢房,不想讓接下來的對話被她聽見。 “駙馬爺還沒走?找奴婢有什麼事?”過了一會兒,秦嬤嬤帶著輕蔑的語調傳來,聽得出要她移駕過來讓她感到很不滿。 “不准你再把任何過錯嫁禍到她身上!”一等她走近,楚謀沉聲低道,毫不掩飾的怒氣排山倒海地朝她撲去。“罰人的是你,兇殘的也是你,結果你卻讓世人誤認是她所為!” “你懂什麼?”秦嬤嬤先是怔了一下,隨即惡狠狠地反駁回去,連該尊敬稱呼的本分都忘了。“後宮有多險惡你根本就不知道!如果不是我用這種方式建立公主的威嚴,在這群勢利的奴才和其它嬪妃的欺壓下,公主會受多少苦?我這是在保護她,全都是為了她好!” 她的冥頑不靈讓楚謀氣極。 “你就沒有想過她要是知道這些事之後,會有多難過?你知不知道外頭是怎麼說她的?冷血殘酷、驕縱妄為,就因為你所謂的保護,她遭到天下人的誤解與唾駡,善良單純的她竟被你陷害成人人口中的壞公主!” 想到自己也因此而心存偏見,甚至做出那些殘忍的事,他就痛徹心肺。他有過機會,是他自己選擇視而不見,他絕不會把原因全都歸咎到秦嬤嬤身上,但他不允許她再繼續這樣對潼兒。 “誰敢這麼說?把那些人叫出來,我要聖上砍了他們的頭!”聽到有人敢辱駡她最尊貴的公主,秦嬤嬤怒不可遏,指向站在廊上候傳的宮婢們咆哮。“是你們嗎?是不是?你們好大的膽子!” 不曾見過她如此瘋狂的樣子,宮婢們都嚇呆了,加上楚謀所說的話,她們終於恍然大悟。難怪公主回來後都不曾罰過人,而秦嬤嬤病一好,挨罰的人就不斷增加,原來壞的是秦嬤嬤,並不是外表冷淡的公主。 “你只要動任何一個人,我發誓,你絕對會成為她們的陪葬品。”楚謀語音不曾微揚,冷冽的語氣卻輕易地壓過了秦嬤嬤的大喊。 秦嬤嬤頓口,震驚回頭,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這麼恐嚇她。 “在宮中的這段期間,我會讓你繼續留在公主身邊,但若是你敢再假借她的名義下令,或是再用那些該死的規矩壓她,你將會知道,當鞭長莫及時,有其它更迅速有效的方法是你窮盡此生都無法想像。” 他不冀望她能改過自新,她眼中的執著及毫無悔意已表露了一切,他也不會讓潼兒知道她的所作所為,因為這對善良的她只會是個重創,現在最重要的,是保護潼兒不再受到她的傷害。 被他瞬升的狠凜氣勢所壓制,秦嬤嬤完全說不出話來。那雙毫不留情的銳眸說明了這段時間他全是在隱忍,而非她以為的窩囊無用,要是她敢抗令,他真的下得了手……秦嬤嬤只剩下點頭的力氣,身子抖得像狂風中的落葉,讓周遭的宮婢們看得大快人心,心裡暗暗叫好。 “『莫愁宮』裡的事我都會知道,別想瞞著我私下做些小動作。樂平公主是我的人,你的責任已了,從今以後,你別想再用自以為是的保護去拘限她!” 五日後,楚謀帶著浩蕩大隊離開了。 再過數日,李潼已被難耐的思念折磨得寢食難安。已經習慣了他的陪伴,突然面臨那麼長一段時間的分離,她調適不過來,一顆心恍惚浮沉,鎮日都處於惶然的狀況。 她好想他好想他,明明知道他沒那麼快回來,仍是一點點風吹草動就往外企盼,在發覺不是他時,又忍不住失望。 “公主……”看到她坐立不安的樣子,秦嬤嬤忍不住開口,隨即一驚,把原先要說的話吞進了肚子裡,吐出口的是無關緊要的話。“您……要喝茶嗎?” 她還以為駙馬離開後會是她反攻的好機會,結果她只不過罰了個宮婢一巴掌、將心神不寧的公主喝了聲而已,當晚回房立刻看到一封信簡放在桌上。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即使已過了這麼多日,她還是不敢造次。 她卻不曉得,楚謀早料到她沒那麼快就被馴服,已事先寫好幾封信放在比較大膽的宮婢那裡,吩咐她們只要秦嬤嬤一有什麼動作就把信送去嚇嚇她,製造了他無所不在、神通廣大的假相。 “不,我不渴。”李潼搖搖頭,不想再坐在房裡發呆,起身往外走去。“我想去蓮池。” 她離開寢房,秦嬤嬤立刻陪在身後跟上,忙著拿軟墊和茶水果子的宮婢忙成一團,趕緊準備妥當。 遠遠看到清靈的蓮花和圓綠的葉子盈滿池塘的情景,李潼不禁想起他第一次進“莫愁宮”來找她的畫面。 那時,她恨不得將污穢的自己藏進池水裡,而現在,她卻好想看到他,想再聽到他溫柔地說著他的童年往事,讓她深深刻刻地瞭解他。 你只要依你高興、依你想要的方式去做就好。她想起他曾對她說過的話。可以嗎?她還是可以喜歡他嗎?她有這個資格嗎? 蝕心的相思讓她拘不住自己的心,原想遠離他,如今又湧起了渴望,想試著再多做些努力。如果她有不好的地方,她可以改,但能不能還是讓她陪在他身邊? 再給她一個機會,她會努力成為一個好妻子的。 秦嬤嬤見此時宮婢離她們有一段距離,機會難得,她壓低音量開口——“公主,趁駙馬不在長安的時候,咱們找個時間去跟皇上說說吧,請他管管駙馬,不然他可能會對您越來越無禮。” “為什麼要這麼做?相公並沒有做錯什麼事。”李潼黛眉輕顰,腳步緩了下來。 “還說沒有?看看您嫁過去不到半個月變成了什麼樣子?”不敢說自己受到威脅,秦嬤嬤只能就其它狀況做批判。“駙馬虧待您,他自己又不認錯,不請皇上出面怎麼成?” 公主的憔悴就連皇上也看出來了,但公主卻對在將軍府的生活絕口不提,只說駙馬待她很好,還好她那時受了風寒,才能乘機將公主留在宮中那麼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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