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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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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有機會可以找她麻煩,楚謀精神一振,快步走向屋子,門一推開,眼前所見情景卻讓他頓住了腳步——她坐在地上,上身趴在榻邊,手中還握著一塊染著灰塵的布,那姿勢看起來很不舒服,她卻睡得不省人事。 她的臉是乾淨的,淩亂的衣服也整理過,白皙的小臉枕在手臂上,顯得如此脆弱無依,讓人完全無法將她和壞公主的名號聯想在一起。 楚謀走近,看到榻板一半灰一半亮,頓時明白她不是不將髒水提出去,而是她淨完身後,聽他的話擦拭榻板,卻擦到一半就體力不支睡著了。 他抽出她手中的布,她因疼痛而瑟縮了下,看到她的手,他的心也隨之揪緊——她手中的水泡都破了,原本已洗淨的手因為擦拭床榻又染上灰塵,髒汙和傷口交雜成混亂的顏色。 縱橫沙場,他見過比這更嚴重千百倍的傷勢,但出現在她細嫩的手中,這一點點的傷痕卻顯得如此令人不忍卒賭。 他以為報復會是大快人心的,為何胸口會如此沉窒?把她累成這樣不是他原本的用意嗎?為什麼看到她這個樣子他會感到自責? 複雜的情緒和難忍的悲痛在體內強烈激蕩,他痛苦地握緊了拳,逼自己冷情。被迫將人生託付給另一個男人的表妹又該如何自處?被她下令殺害的人有何其無辜?她不值得同情,這全都是她自找的。 楚謀深吸口氣,不再讓那些婦人之仁影響自己。他用布將塌板完全擦乾淨後,把髒水提出屋外,回來時順便抱進被褥,不管她還趴在那兒,熄了燈逕自上榻躺下。 黑暗裡,兩人淺淺起落的呼吸聲是這片沉寂中唯一的動靜。 過了許久,早該沉入睡夢的他突然睜開眼,下榻走出屋外,再回來時提著一桶乾淨的水和棉布。 他就著黑暗將她手中的髒汙輕輕拭淨,取出隨身的金創藥為她搽上厚厚一層,然後將她抱上榻,讓她躺進靠牆的角落。 把水提出屋外倒掉,他才又倒回榻上,將被褥全給了她,連帶當起兩人之間的屏障。 不多時,沉穩的微鼾響起,帶著心安的釋然,這一次他是真的睡著了。 第五章 一間小小的屋子讓李潼花了整整兩天的時間才整理好,雖然仍簡陋破舊,但總算是窗明几淨,一點也不像廢墟了。 “今天你得上街買菜,我傍晚進門時,要有熱騰騰的飯萊等著我。”今天一早,楚謀將一袋碎銀和一張簡圖擺在桌上,給了她一個新任務。 做菜?李潼怔住。努力想做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對柴米油鹽毫無概念的她,只能傻傻地看著他。 “有問題嗎?”明明知道問題極大,楚謀還故意問。 要讓她嘗盡苦頭,這種事怎麼可能例外?這兩天是看在她忙到應接不暇的分上,加上他不想餓到自己的肚皮,吃食都是由他買了簡單的饅頭乾糧充數,沒逼她下廚。 但從今天起她可沒那么輕鬆了,她不僅得上街採買食材,還得煮出一桌菜肴。想到她即將面臨的慘況,楚謀揚起冷笑。連廚房都沒進過的她,將會體會到什麼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滋昧。 “你會跟我去嗎?”李潼鼓起勇氣問。如果他能陪她,她就不會那麼怕了。 對上那雙充滿期待的眼,楚謀一時語塞,不懷好意的邪惡念頭在猝不及防間被毀得蕩然無存,反而讓自責填滿了胸臆。 就是這個表情,將他的計劃毀得一塌糊塗。他原本是想將所有的家務全丟給她去做,就算她再怎麼叫苦也會視若無睹,但好幾次他都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間幫她分擔了粗重的工作。 問題就在於她根本不抱怨!要是她能惡言惡狀地罵回來就好了,偏偏她一直咬牙苦做,每次都得他喊停了她才會罷手,讓他覺得袖手旁觀的自己很卑劣。 他一再自我告誡她有多狠毒,心智仍被她柔弱的外表蒙蔽,沉重的櫃子他搬了,之後需要用的柴薪他也補好了,但出手相助後他都感到強烈的懊悔。 無法繼續坐視這樣的惡性循環,他選擇離開。眼不見為淨,這樣就不會再忍不住動手幫她。 他不曾走遠,隔了一陣就回來,每故都故意挑剔她的進度,想激怒她讓她露出馬腳,但每一次他都失敗了,因為她總是柔順地點點頭,等他下一次再回來時,雖然還是差強人意,但她真的已經盡心將他抱怨的地方做了改進。 “可以嗎?我不知道路。”見他沉默,李潼以為他在考慮,一顆心因懷抱希望而跳得飛快。 楚謀強迫自己別去看她那張會瓦解所有冷漠防備的姣美容顏。不,夠了,這兩天他做的已經太多了,他不能再心軟! “我畫了圖。”他冷道,把地圖推到她面前。 李潼低垂眼睫,連帶把失望掩下。身為將軍的他應該很忙吧?這兩天他大多的時間都不在家裡,她不但沒幫他分憂解勞,還用這種小事煩他。 “好。”即使對接下來要怎麼做感到茫然,她也沒再多說一句話。 好什麼?一個出入總是由轎子代步的人,哪裡分得清東南西北?那張圖她看得懂才有鬼!她的回答讓楚謀勃然大怒,卻是因為擔慮。想到她很可能會迷失在市街裡,他的心就猛然揪緊。 察覺到那抹不該有的反應,他更火,氣極了搖擺不定的自己。他到底怎麼了?不是還打算讓她在外面流浪個三天三夜的嗎?都已經畫圖給她了,他還想怎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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