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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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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離開謹王府,殷玄雍就躍上馬車,催促車夫往城外駛去。 「快一點!」他嘶吼,即使馬車已劇烈晃動,他仍覺得太慢。 他必須甩開那個喪心病狂的自己!他就像個陰鷥的妒夫,尾隨她,欺淩她,還說出那些邪惡的話,他怎麼做得出這禽獸不如的事? 殷玄雍頹然將臉埋進掌中,自責到無法呼吸。 太慢了,太慢了! 「再快,快!」他探出窗外,對前方咆哮。 此時馬車已經出了城郊,急掠轉動的車輪激起飛揚的沙塵。 「再快會有危險呐!」車夫面有難色地回喊,馬匹急速奔馳的力道讓他快要抓不住韁繩。 「快一點!」殷玄雍已瀕臨崩潰邊緣,根本聽不進他的話,他的心中甚至還閃過一個念頭,想藉由追求危險來懲罰自己。 「駕——」車夫沒有辦法,只好再下一鞭,馬蹄飛快踐過地面的聲響猶如催命鼓聲,令人膽顫心驚。 殷玄雍往後靠向車廂,任震動的木板撞得他背脊發麻,想讓身體的痛超越心裡的痛,卻怎麼也覆蓋不了。 「走開、走開!」外頭車夫突然驚慌地喊了起來。 殷玄雍回神,探頭往外望,看到前方不遠處有頭牛橫站在道上,車速過快,距離過短,馬車根本煞不住。 他當機立斷,推開車門攀附上車頂,施展輕功朝前方的車夫躍去。 「走開,啊——」 那頭牛死都不走,車夫已慌得不知所措,本能地抓緊韁繩,車身一偏,重量全壓在一邊的輪軸上,劈啪的木頭斷裂聲頓時響起。 殷玄雍心一凜,危急的情況不容他細想,他奮力朝車夫撲去,攫住他的腰帶拉他一起掠下馬車。 因速度過快,一落地他無法立刻停止,必須繼續奔行緩下那股力道。 原本可以順利化解的危機,卻因為車夫仍死命抓住韁繩,拖得馬身往他們的方向奔來,龐大的車廂整個朝他們傾覆。 情急之下,殷玄雍只來得及運勁將車夫扔至一旁的草地,他的最後一眼,是碎裂的木板朝他當頭壓下—— 之後,一片黑暗。 日陽點點,落在花辦上,讓滿園的璀璨更顯鮮麗。 何曦坐在亭子裡,看著這景致,想到自己的名字,想到很小很小的時候,娘曾經對她說過的話。 她已經沒辦法再像日陽一樣燦亮亮的了,她的心裡承載了太多愁苦,還有明知不該逾越卻又自持不住的罪惡,早已將她抹得漆黑,再也散發不出光芒。 自那日他來訪,已又過了半個多月,他都沒再踏進這兒。是否,他那次真只是來索討她欠他的補償?一旦還清,就再也沒有關聯了? 明明下定決心,要將對他的愛戀全都埋葬,但纏繞的心思卻不放過她,依然無時無刻想著他,那她狠下心離開誠王府又有什麼意義? 何曦歎了口氣,無法抑止腦海裡流過和他曾有的點點滴滴。十年,太長了,就像影子般依附著彼此,教她怎麼忘得掉…… 急速接近的腳步聲拉回她的心神,瞧見班羽正朝亭子奔來,她趕緊將所有情緒抑下。不能讓謹小王爺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然他又要罵她了。 「小王爺。」她起身一福,還努力擠出一抹笑容。幸好謹小王爺個性爽朗活潑,老愛用話逗她笑,看到他真的心情會好上許多。 「何曦……」班羽將她拉起,手卻不放,依然緊緊握著她。 何曦抬頭看向他,看到那張總是輕佻揚笑的臉如今滿是沉重嚴肅,她的心猛地一跳。她想問,卻問不出口:心中有種預感,謹小王爺即將說出的話,是她最不願聽到的事。 「何曦,」班羽強調似地又喚了一次她的名字,用力握住她的手,像要給她力量。「你靜靜聽我說。」 她其實想逃,卻只能站在原地,輕輕點了下頭。 「事情已經發生半個多月了,所以你急也沒有用,」班羽頓了下,一口氣地說出:「殷玄雍搭乘馬車出了意外,目前已經沒有生命危險。」 即使已做了心理準備,這個打擊仍震得她瞬間慘無血色,何曦幾乎站不住,全賴班羽扶著才沒軟倒在地。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她失神喃道,慌亂地想要奔離亭子。「我要去看他,我要看他……」 「何曦!」班羽趕緊把她拉回來。「我還沒說完,你別急,他沒生命危險,已經穩定了,穩定了!」他握住她的肩頭大吼,把話硬塞進她的腦海裡。 「可是……」抑不住的淚湧上眼眶,何曦哽咽。「我不放心啊……至少讓我看看他的狀況,讓我照顧他……」她頓時啞然,淚潸然落下。她憑什麼照顧他?她已經不是他的人了,是她自己捨棄了這個位子。 看到她的表情,班羽也知道她在顧慮什麼。他心頭一陣難過,接下來要對她說的話,讓他更覺得難以開口。 「誠王府一直隱瞞這個消息,就是怕你回去。」這個封鎖尤其針對他們謹王府,所以他才會這麼久才知道這件事。 「但……您還是知道了,不是嗎?」何曦覺得有異。 「因為……」他們不曉得情況會糟到這種地步。班羽沒將這句話說出口。「誠王爺改變心意,希望你能回去,像以前一樣照顧他,所以派人來通報這個消息。」 「為什麼會改變心意?」何曦非但沒感到喜悅,反而還有股恐懼隱隱浮上心頭。 誠王爺夫婦應該恨不得她和小王爺再也無法見面,又怎麼可能會突然釋懷,還大發慈悲主動要她回去?除非……何曦麗容頓時雪白如紙。除非……現在的狀況已糟到讓他們束手無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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