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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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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有些孽緣,是從很久很久以前就註定的,在什麼都還不懂時,就已被潛移默化,深植在心坎裡。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屆滿周歲的班羽被帶進皇宮,長相可愛的他偎在母親懷中,圓滾漆黑的大眼好奇地四處探望。 今天是他要抓周兒的大日子,戴著小錦帽、穿著鍛面小棉襖,模樣討人喜歡極了,加上他不怕生,只要有人一逗就漾起天真燦爛的笑,將與宴賓客的心全都收得服服帖帖。 “謹王爺,不是我要說,幸虧這孩子一點也不像您,您瞧瞧,皮膚白細細的、眼睛又圓又亮,長大後不曉得要迷倒多少姑娘家了。”打從一踏進宮殿班羽就成了目光焦點,看到那玉一般的可愛娃兒誰也捨不得離開,一層又一層的人海將他們一家三口團團包圍。 “哈哈,我家夫人生得好嘛!”謹王爺非但不生氣,還開心大笑,瞥見一旁備受冷落的恭王爺夫婦,帶笑的臉龐更顯得意氣風發。“來,羽小子,跟叔叔阿姨們問好。” 小班羽很給面子,原本攀住母親的小小手臂鬆開,大方地轉向眾人,咧了嘴笑,露出短短的小門牙,煞有其事地用力點頭。“好——” “哎呀,好想把他抱回家啊!”雖然只是一個簡單音節,那可愛的模樣仍惹得大家興奮地尖叫連連。 嘩眾取寵。一旁的恭王爺心裡暗哼,頭也不抬地專心逗弄妻子懷裡的兒子,對那邊的熱鬧置若罔聞。若不是皇上看好日子,堅持要他們這兩個“結拜”兄弟一起抓周兒,他才不想和班家有什麼交集。 小小聶安懷好奇地朝那群人看去,湛黑的眼眨呀眨的。他也不怕生,乖巧安靜,有著父親溫文俊秀的輪廓,算是個相當討喜的孩兒,但比起笑容滿面的班羽就是少了股魅力,也難怪原本是眾人爭抱的主角,在班羽出現後立刻被搶走了風采。 “朕來遲了,快,快開始吧!”主導大局的皇帝趕了來,賜眾人平身之後,坐在上位催促。 打從這兩個義子出生,他就想盡辦法要讓他們相聚,結果一下子是班卿說班羽發燒,一下子是聶卿說安懷染到風寒不宜出門,明明交惡的兩人對於此事偏又極有默契,延宕了快一年,他都各自和兩名義子見過不少次面,班羽和安懷卻連見過一面都不曾。 不想再這麼拖下去,他趁著抓周兒的儀式將他們全召進宮裡,這等大事,還是由他這個九五之尊親自主持,誰敢缺席就是沒將他放在眼裡,讓他們找都找不到藉口躲。 眾人退至一旁入座,空出中間的場地,那裡早已鋪有錦席及矮案,桌案上頭擺有各式玩意兒,從文房四寶、印璽到首飾、玩具都有,一個個都是價值不菲的上等古物。 在皇帝帶領焚香祭拜後,儀式開始了,恭、謹兩位王爺將孩子抱進錦席中央的米篩端坐,原本熱鬧的殿堂頓時變得鴉雀無聲,一雙雙眼睛直瞪著那兩個小小的人兒瞧。 剛剛還被人眾星拱月,如今卻單獨被丟在中央,小班羽有點不知所措,看到身旁坐了個和自己一樣小的人,他歪頭打量,最後總算認清這小東西抱不動他,他爬呀爬的,想往母親的方向爬去。 突然被扔下和一個陌生小孩相處,聶安懷也有點不知所措,擰起小小的眉頭猶豫了會兒,正想傾身朝他靠近,卻見他爬走了,他只好又坐回原位。 “不要來,回去,抓印璽,快、快點!”顧不得不能出聲影響的規矩,謹王爺急喊,手還拚命揮。抓了印璽代表以後會官運亨通,這個最大獎千萬不能被聶小子搶走! “安懷,去桌子那兒,別坐著不動。”見對手違規,恭王爺也忍不住開口。 為什麼爹不抱他?班羽困惑停下,看看爹、又看看娘,小嘴癟了起來。 而此時聽話的聶安懷在父親的指示下已搖搖晃晃地走到桌案旁,手一伸,左手抓了筆,右手抓了書,一屁股坐下,學著父親平常的姿勢有模有樣地畫著。 “好啊,安懷以後一定學富五車,不愧是書香門第之後。”皇帝讚歎道,眾人也紛紛鼓掌道賀。 “給你老子過來!”見班羽還愣在那兒,謹王爺又窘又急,沖到桌旁指著那顆璽印,臉色兇狠得緊。“伸手,快!” 班羽好委屈,抿著嘴爬到了桌案旁,桌上琳琅滿目的物品讓他看花了眼,他伸手一抓,抓下了他覺得最漂亮的東西。 “你……”看到他竟抓了一個鑲有翡翠的胭脂盒,謹王爺當場變了臉色,氣到說不出話來。沒抓印璽也就算了,居然還去拿女人家的玩意兒? “這是不是代表這孩子以後是流連花叢的個中好手?以後家裡有閨女的人可要當心嘍!”恭王爺還涼涼地補了句,更是氣得謹王爺七竅生煙。 “風流對男人可是件好事啊,會選上這個翡翠盒子,也算班羽有眼光,這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無瑕珍品呐!”皇帝趕緊出來打圓場,怕恭王爺又說出什麼落井下石的話,連忙用閒聊引開他的注意。“聶卿,你平常都會將安懷帶進書房嗎?看他拿筆的架勢挺純熟的……” 原本被人冷落的聶安懷因為成功抓下代表文采的事物,再度聚集了眾人的目光,大夥兒全擁了過去連聲稱讚,沒人理會一旁的謹王爺父子。 “被你氣死了,虧我還拚命訓練你。”謹王爺俯瞪眼前的小娃兒,噴氣低怒道。這算是天性嗎?啥都不抓,偏偏抓胭脂盒。 疼他的爹爹怎麼變那麼凶?班羽低著頭,眼圈兒紅了,一副快哭了的模樣。 “你敢在外面哭試試看。”謹王爺沉聲威嚇,在家寵孩子寵上天的傻爹爹,一出了門就成了拉不下臉的大男人。“你抓周兒輸了人,現在還想讓你老子顏面掃地嗎?要怪就怪那個混小子,都是他,害慘了咱們……父子。”最後那兩個字,他說得很僵硬。 雖然那些話班羽都聽得似懂非懂,但小小心靈已經嘗到“既生瑜,何生亮”的痛苦。壞,爹爹壞!他倔強地抿著嘴,即使紅了眼眶,仍死都不哭,轉頭看向被人包圍的聶安懷,嘴抿得更緊。壞,他也壞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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