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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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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子看得出他心情不太好,不曉得要怎麼做的她,只能用這種方式振奮他的精神。更何況莓子不吃掉,她就沒有手抱爹了。想到自己情緒低落時,只要被他抱在懷裡她就會很開心,她也很想如法炮製。 “我不想吃。”端木煦故作冷淡地避開了她的目光,因為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對她。 她的存在像是一種諷刺,諷刺他這徒勞無功的行徑。 找來外表像小草的她有什麼意義?冠上父親這個頭銜又能改變得了什麼?但就是有一股勢在必得的傲氣,讓他吞不下這場敗仗,硬要重起戰局,證明他不是沒有能力,而是時不我與。 這個孩子氣的舉止,深遠地影響了他和她兩個人的人生。 他不是後悔了,也不是厭倦她了,而是彷佛有一層罩在眼前的濃霧散去,讓一直固執前行的他,終於發現自己似乎是走錯了路。 “吃一顆嘛。”容光煥發的小臉黯淡了下來,失望的她小嘴都快噘起來了,還是很有耐心地哄道:“吃了心情會變好喔!” 當他是三歲小孩啊?端木煦不悅地睨她,仍陷在煩悶情緒中的他實在很不想回應,但終究被她的表情惹得心軟,勉強挑了顆丟進嘴裡。 “夠嘍,不准再吵。”沒說味道如何,他只嚴厲告誡。不然鐵定會有下一顆、下下一顆,到他吞完那堆野莓之前都沒完沒了。 “你又知道了?哼。”被搶先拆穿企圖的她惱聲咕噥,只好自己吃,捧起手掌湊近唇邊,用牙齒刁起一顆野莓咽進嘴裡。 見她沒再相逼,而是自己乖乖地收拾殘局,端木煦覺得很欣慰,想要再多吃些免得她的辛苦白費,才剛伸手就被她回身閃開,她背著他低頭大啖野莓,像是怕被他搶走。 “別吃得那麼急。”以為她是貪吃,端木煦笑道,但她拚命將野莓往嘴裡塞的瘋狂行徑讓他覺得有異,他擰起了眉。“艾子,不要賭氣。” 她總算停下,那堆野莓已全進了她嘴裡,紫紅色的汁液沾滿了她的手和臉頰,看起來又髒又狼狽。 “偶才某有伍氣。”她含糊不清地說道,一張臉皺得快哭了。 “還說沒有?”端木煦沉下嗓音。明知他心情不好,還挑這時候跟他鬧彆扭?就算貪嘴也沒人吃得像她那樣,她分明是用這種方式在抗議他的推拒。 “因為……很酸。”艾子抿著唇要自己別哭,卻仍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還以為會很甜的,誰知道長得那麼漂亮的野莓竟又酸又澀,想到他剛剛竟還面不改色地吃下去,她就覺得好難過。明明是要安慰爹的,卻反而變成了爹的負擔,讓他因為不忍拂逆她的好意而勉強自己吃這麼難吃的莓子。 端木煦愣了下,隨即明白她的意思,倏然泛開的溫暖包覆了整個胸臆。 “……我不覺得啊。”太過奔騰的情緒讓他幾乎說不出話,他好不容易才擠出這幾個字。 原來,早在他的理智還沒發覺之前,其實心裡就已經很清楚了,所以他才會提早回來,為的不只是她那會讓人心情變好的燦爛笑臉,還有那專屬於他的傾心相待,毫不保留地宣示著他是獨一無二的。 這個世上,真的有人將他擺在第一位,連顆酸澀的果子也捨不得他吃,寧可自己將苦全都擔下……積鬱心頭的煩躁被拂去了,只有她對他的好及在乎,化為無可取代的撫慰,將他空寂的心口填得滿滿。 “真的嗎?”艾子很懷疑,覺得他只是在安慰她。 “真的。”他本來就不怕酸,怕酸的人是她。憶起她剛剛吃到五官皺成一團的痛苦模樣,端木煦忍不住莞爾,凝望她的視線轉柔。 他以後絕對不會再動任何要捨棄她的念頭了,這麼難得的寶物,他要留在身邊好好地疼,讓她覺得被他帶回來的自己是幸福的,而不是時常被他弄得號啕大哭。 他將她拉近身邊,輕柔地用袖抹淨她的臉、她的手,就算潔白的衣袍被染髒了也絲毫不以為意,比起她誠心對他付出的心意,這根本就微不足道。 艾子神態自然地接受他的溫柔,一點兒也沒有惶恐尷尬的神情,彷佛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的相處方式。 可不是?旁人眼中的驕傲少爺,卻是她最最體貼又細心的小爹爹。 她知道他只是嘴巴壞,其實他很疼她,會讓她坐在他腿上念書、會牽著她的手四處散步,家裡的奴僕那麼多,但好多事他都不假他人之手,而是自己將她捧在掌心上疼。 所以她才會那麼喜歡他,好希望他能一直陪在身邊。 “那我幹麼搶著吃啊?”嘴上雖懊惱嘀咕,但那張俏麗小臉已經綻開了笑。爹回來了,真好! 被她的燦爛笑靨迷眩,端木煦無法別開視線,突然清楚地意識到歲月在她身上做了多大的變化—— 她不只越來越像小草,那雙小時候總流露出淘氣靈黠的眸子,如今已偏向澄澈柔媚,再襯上那日趨細緻姣美的五官,不出幾年,她的美貌會惹來多少豺狼虎豹是可以預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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