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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你──”親耳聽到她承認罪行,恨意讓他失去了理智,直接勒住她的頸子。

  你們竟然為了名位權勢就動手殺人,這一切真有那麼重要?值得你們這樣喪盡天良!”

  “我、我們……只是……想保、保護……自己……你……不也是嗎……”龐琄被勒得離了地,為了保命,即使艱難萬分,她仍勉力一字字吐出。

  那些話雖然都是她的開罪之辭,但聽進霍戎耳裡,卻成了轟天巨響,手中的力道不自覺地鬆開。

  他不也是嗎?自以為不曾傷天害理,但他的所作所為和她們又有什麼兩樣?一樣是為了自己,一樣是傷害了別人。

  若他不曾自私自利,她也不會離開端木家跟他來到這個險惡之地,更不會為此丟了性命。她逃離了,早在十八年前她就已逃離了,卻因為他重回這個輪回,走上她原應避開的結局。

  是他,是他害得她丟了性命,在傷她無數次之後,再眼睜睜看著她因為他的執迷不悟而香消玉殞。他又有什麼立場批判她們?兇手是他,是他自己!

  一掙脫束縛,龐琄跪在地上猛咳,好不容易順過氣了,見他怔站原地,還以為他在與良心掙扎。

  “其實,我們這麼做對你也有好處啊。”她努力把握機會想說服他。“你還是可以穩穩當當地當我的夫婿,我也依然是郡主,有什麼不好?她沒死的話,這一切就都拿不到了,你要回到平民的低賤生活嗎?你要嗎?”

  霍戎不可置信地望向她,看到她眼中赤裸裸的貪婪與心機,他彷佛看到了自己。曾經他再三對著鏡子宣示,就算泯滅天良也要功成名就,鏡中的他,眼神和她一模一樣。

  他要嗎?不!他不要,他願意放棄一切換她回來,但……她已經被他害死了!無法忽視的真相狠狠反噬,霍戎倉皇逃離廂房。

  他想逃開那雙像自己內心的眼,卻怎麼逃,也逃不開緊緊糾纏的悔恨。

  當霍戎回到大廳,小煦已將茱萸帶走。

  他急忙追上,但小煦有御林軍幫忙,即使他日夜奔馳,仍趕不及在小煦抵達端木府前將他攔下。

  一旦進了門,那座屋宅宛如銅牆鐵壁,不論他再怎麼闖,端木柏人就是有辦法擋下來。

  “你讓小草成了具死屍回來,我怎麼可能再讓你見她?就連你的視線都是種玷辱!”端木柏人神色狠戾,招招都不留情。

  如果奮力而為,他是打得過的,但對方所擲來的字眼讓他無法面對自己,心傷自責之餘,他一次次被踢出了門外。

  再多的名利都只是空,她一直想讓他懂,如今他終於懂了,卻是她用生命換來。他還沒跟她道別,還沒跟她懺悔,還沒跟她說……他愛她,他必須再見她,讓他見她最後一面……霍戎不死心,轉為以誠意相求,長跪門外不起。

  “你害死了小草,別說見她最後一面,你連上香都別想!”拚命保護茱萸返家的小煦,每天都朝他扔石子、不然就是朝他潑水,想要逼他走。

  他依然不走,默默忍受這一切。比起他對她做的,這又算什麼?

  直到有一天,韓珞出來了,她端了份食物放在他面前,靜默許久,然後輕輕歎了口氣。

  “我們已經把小草葬了,你再怎麼等也見不到她,離開吧。”

  霍戎驚駭抬頭。怎麼可能?他一直守著門口,並沒有看到任何的出殯隊伍啊!但他多日滴水未進,只憑毅力在硬撐,幹啞的喉嚨根本發不出聲音。

  看出他的質疑,不像丈夫與兒子那麼恨他的韓珞,解答了他的疑問。“我們將她葬在院子裡,讓她永遠都在我們的保護中。”

  身為女人的她,能明白茱萸為愛的義無反顧,而他這些天的跪求也感動了她,只是,為時已晚。

  這個打擊撞得霍戎腦中一陣暈眩,體力已經透支的他,連跪都跪不住,無力地朝前倒去。

  韓珞趕緊撐住他,端起米粥要他喝下。

  他卻緊閉著唇,不願喝下維繫生命的食物。對她懺悔,是支持他活到現在的希望,如今希望破滅,他也沒必要再撐了……

  “你怎能這麼沒有用?”韓珞氣到破口大駡。“小草的犧牲不是為了讓你意志消沉,如果知道錯了,就去做些什麼呀,證明你真的知道,而不是只會礙眼地跪在這兒!”

  那些話像一道光明劃破他昏沉的神智,想到她曾經對他說過的願望,霍戎不禁熱淚盈眶。

  我只希望你快樂。她曾經輕輕地、愛憐地這麼對他說。

  她只是希望他快樂,他卻連這個簡單的願望都無法滿足她。在接觸到功名之後,他開始明白費盡心機得來的淨是沉重的枷鎖,他卻不願承認,仍選擇一意孤行,而她,卻比他自己更早看穿他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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