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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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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戎想退,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他的身子卻僵住了,連視線都別不開。他毫無招架之力,眼前情景和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惡夢化為一頭可怖駭人的獸,用它凶銳的爪牙毫不留情地將他的心神撕成了碎片。 “幫我救他!” 身旁響起的急喊解救了他,讓他得以自摧毀心智的畫面中脫離,才短短瞬間,他的背已被冷汗整個濕透。 見他還怔坐馬背上,已奔至樹下又跑回來求救的茱萸滿懷不解。他的臉色好差,視線好空洞,神智仿佛游離了一樣。 他的模樣讓她擔慮,但忙著救人的茱萸沒辦法這時候問他,她的武功不夠專精,沒辦法解下那個人,若是那人還有救,每一秒都必須爭取。 “快點!”她扯住他的手臂,用盡力氣要將他拉下。 或許是著急的她力氣突然大增,或許是驚懾中的他忘了抵抗,霍戎被茱萸從馬上拉下,推向那棵樹。 霍戎全身血液冷透,感覺像置身於醒不來的夢魘中,猶似魔音的哭聲、曾經只要一閉上眼就會浮現的搖晃吊屍,一切都那麼熟悉,將他帶回了十五年前,仿佛他沒有武功、沒有才智,只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小男孩。 “霍戎!”連動怒都很少的茱萸。急得扳住他的肩頭大喊。“有什麼問題我之後再幫你,你先幫我救人呐──” 她的執握給了他力量,對上那雙溫暖的眸子,陷在心障中的霍戎總算被拉回現實。那不是他爹,他也不是當初那個什麼也不會做的小男孩…… 他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定心,隨即抽出隨身短刀,憑藉樹幹躍上枝頭,劃斷繩索後一曜而下。 一落地他就立刻背身遠離,任由他們手忙腳亂地將人接下也不願插手相助,光是靠近就已耗去他所有的心力,他沒辦法再做更多。 霍戎痛苦閉眼,要自己什麼都不想,卻怎麼也抹不去深據於心的痛苦。 一接過人,茱萸就盡力搶救,她很想把握任何機會,但人已上吊多時,連身體都變得冰冷,無力回天的她只能難過罷手。 她搖搖頭,絕望的婦人和男孩見狀立刻哀號痛哭。 “爹──” “你為什麼那麼傻?沒錢咱們可以再想辦法啊,你就這麼走了,教我們母子怎麼辦?啊、啊……”婦人哭得聲嘶力竭。 該死的!為什麼連這個都要那麼像?霍戎狠狠咬牙。上天是故意耍他嗎?在他幾乎要成功之際再讓他看到過往情景,藉以譴責他的所作所為? 他沒錯!他只是竭盡所能地往上爬,他沒錯!別以為這樣就能擊倒他,不可能,絕不!奔騰的怒氣佔領了理智,霍戎猛力攫住茱萸的手臂往回走。 被他像要殺人的凜冽表情嚇到,茱萸失神間被拉得踉蹌數步,才想到要反抗,但她的力量根本無法與他抗衡。 “他們搬不回他,我們不能就這麼走了……”過狠的力道握得她發疼,但茱萸還是試著掙扎。 霍戎滿臉陰鬱,連話也不回,甚至不想費心和她拉扯,也不願上演她跑他追的戲碼,直接將她扔上他的坐騎,然後立刻上馬坐在她的後方。 她還想抗議,他卻已策馬奔馳,在經過她的馬匹時順勢撈起韁繩,帶著馬匹飛快離開。 聽著那對母子哀淒的哭聲越離越遠,茱萸的心裡滿是疑惑。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的反應會那麼激烈? 不住喧嚷的疑問在舌尖上打轉,但她卻沒辦法問,奔馳速度太快,身後的他又迫得太近,她只能抓緊馬鞍穩住身子好讓自己別掉下去。 只能等他願意停馬時再問他了,但……他願意說嗎?想起他從未出現過的狠鷙氣勢,還有那如見鬼魅的震駭表情,她不覺得怕,只覺得心疼。 她有種預感,這是他不想讓人踏足的禁地,而她,一個他連笑容都不願給的她,會有足夠的幸運讓他允她一窺究竟嗎? 預感成真。 茱萸待在房裡,坐立難安地一直往外張望,留意對面房門有無動靜,苦苦等著他歸來。 別說提出疑問了,一進客棧,他要了兩間房之後就不見人影,連馬都帶走了。 他是故意的嗎?知道她一定會找方法回去幫那對母子,所以乾脆讓她連村子都出不去? 騎馬只要一會兒工夫的路程走起來其實很遠,而且她一個人過去也無濟於事,只好花錢請店小二幫她找人前去幫忙將死者的遺體運回,結果得到的響應卻是那裡並沒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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