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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這個看來只比他年長數歲的男人,居然就是她口中管得很緊的爹?詫異的視線朝男人望去,看到對方傲然的姿態,再憶起他和茱萸並無血緣關係,確定了來人身分非但沒讓他放心,反而讓他戒心及怒意更起──

  是長輩就別這樣碰她!

  “你剛剛腦子裡曾掛記過我這個爹嗎?”端木柏人輕哼,睥睨的視線投向霍戎,唇畔仍噙著笑,語調卻瞬間冷列。“用那種不入流的招式就想騙走我女兒,你的如意算盤未免打太響了。”

  被逮個正著,就算再怎麼想當場將人搶走也得先忍住。霍戎抱拳,藉由低頭的姿勢掩飾眼中無法抑下的敵意。

  “請前輩恕罪,晚輩並非有意未經許可即將端木姑娘帶走,全因一時衝動才會做出這麼荒唐的決定,希望您能再賜機會,讓晚輩表達誠意。”

  在短時間內判斷出對方喜好,一向是霍戎的拿手本領,但這個“爹”竟讓他無法看透,他只能用最為人接受的姿態應對,即使,那聲“前輩”實在讓他喊得很不情願。

  “爹,我可以解釋……”怕爹對他就此印象全毀,茱萸著急開口。

  “再怎麼解釋,也改變不了他利用你的事實。”端木柏人緩聲打斷她,精銳的目光一直停在霍戎身上不曾挪移。“茱萸心軟為你療傷也就罷了,你還反過來加深她的同情讓她為你打探消息,知道這裡沒利用價值,立刻揮揮衣袖一走了之,這番心機倒挺深沉的呵。”

  霍戎一震。

  人在述事時,常會因己身的好惡而略加修改,當日馬總管對他的欣賞再明顯不過,若這男人是經由馬總管得知他的存在,多少會受到影響,但他卻將他這段時間的狡詐心思分析得透徹,這人甚至沒見過他!

  不曾遇過如此莫測高深的對手,霍戎當下決定放棄說服這個精明的男人,腦中急速尋思要用什麼方式讓茱萸能繼續相信他。

  “有我在,你以為我會再讓茱萸聽你的謊話連篇嗎?”端木柏人的冷冷嗤笑讓他心凜,接下來的話更是有如一桶冷水當場淋下。“省下『為主尋友』這套矯情說詞,許牛已經被你尋獲,你非但沒有飛奔回去報喜,反而回到這裡,還用盡花言巧語想誘哄茱萸跟你離去。與其演這種引入發噱的爛戲,勸你倒不如明白坦言茱萸的親生父親是誰,我或許還會考慮讓她跟你走。”

  聽到她的抽氣聲,霍戎無法抬頭看向她的反應,驚懼、難堪等各種複雜的情緒襲來讓他俊容脹紅,他不曾這麼狼狽過,更為了這人的無所不知而渾身發寒。

  自從離開這裡他就隱藏行蹤,因為不知黑衣人的來歷,更怕是王府裡出了內賊,他連許牛的事都沒向王爺回報,還捏造假行蹤讓王爺以為他朝另一個方向前進。

  不知是他的懷疑沒錯、或是黑衣人早已跟丟他,之後他都不曾再遭遇襲擊。

  連主子都捉摸不到他的去向,這個從未謀面的男人卻對他的行徑了如指掌,仿佛看穿了他的腦海。這男人還知道多少?究竟摸透了多少?霍戎越想越心驚。

  “親生父親”這個詞匯出現得太過突然,茱萸不禁抽了口氣,她困惑地看向心上人,想詢問他是否真和她的身世有關,霍戎卻避開了她的視線,讓她無法判斷爹爹所言是真是假。

  她不是無父無母的棄兒?他尋找的人與她有關?

  “真的嗎?”茱萸忍不住問,在意的不是他的欺瞞,而是她的身世之謎。

  霍戎還來不及答,端木柏人已然介入。

  “回去再說,有人習慣陰沉的地方,我可受不了。”他不顧茱萸的回頭盼顧,將她拉出了山洞,還直接施展輕功。

  為了不被拖行在地,茱萸只得被迫跟上。

  他們去得極快,林中逐漸遠離的火光顯示了他們的方位,當霍戎跟出山洞,她手中的燈籠已遠得只剩下一個小紅點,縹緲遊移,就像他被毀得所剩無幾的自信。

  她還願意信他嗎?對他的感情是否依然存在?霍戎不敢想,怕再繼續深思下去,已清楚可見的結局會讓他就此決定放棄。

  他只能賭,賭自己的運氣。

  他深吸口氣,明知此行多難,還是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第五章

  書房裡籠罩著一股詭譎的氣氛,三人之間形成互相牽制的狀況。

  茱萸緊張到指尖發冷,擔慮不解的水眸一直看著霍戎,希望他能給她一些響應,即使只是一個眼神也好;但霍戎自始至終都緊盯著端木柏人,湛黑一片的眸子深沉得讓人讀不出思緒。

  而端木柏人卻對他的注視惚若未覺,俊眸慵懶半垂,玩味似地將女兒的神態盡收眼底。

  直至此時,茱萸才深刻體會到他人對爹爹的敬畏評論所為何來。

  愚蠢的她竟還以為自己能瞞過精明的父親,沒想到父親卻早將一切全都看在眼裡,甚至連她不知道的事都一清二楚。

  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察覺的?保護欲極強的爹為什麼能做到不動聲色?想到自己一直都毫無警覺地曝露在父親的監視下,那份心機、那份城府,讓她背脊竄過一陣冷寒。

  “我允許你進門不是讓你瞪我的,趁著我還耐得住性子,快說吧。”端木柏人慢慢地將視線移向霍戎,徐緩輕鬆的語調和話中的冷狠警告,恍若出自不同人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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