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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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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婦人也只能心痛不已地搖著頭,悄悄地離開了。 晦暗的病房中,此刻又只剩下她一個人。 現在,是幾點呢? 關大哥今天也會過來吧?他每天都會來陪她聊聊的,而她現在只想看見他。 一滴眼淚,靜靜地淌落她毫無生氣的臉龐,落入枕間。 她怎麼會變成這樣的?以前的她,不是很勇敢、很堅強?甚至就連關大哥當面拒絕了她,她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的,不是嗎? 那為何現在,只要一想到關大哥隨時都可能離開她,飛到遙遠的紐西蘭去,她的心,就會忍不住一陣抽痛? 關政手裡握著一束盛開的白色海芋,推開門,無聲地來到她的身後。 病床上的憔悴蜷縮的人影,和前兩天比起來簡直是判若兩人,他看在眼底,除了心疼之外,還有更多的無奈。 床頭的那束香水百合,是他在她醒來的第一天送的,如今都已經乾枯凋謝,她還捨不得丟棄。關政歎了口氣,上前將新鮮的海芋換上。 颯颯的聲響,令怔忡的心潔回過頭來。 「關大哥,你來了?」瘦削的臉龐努力擠出一個微笑。 「你覺得怎麼樣?今天還有再咳嗎?」 「嗯——早上咳得厲害——」她垂下眼簾,心虛地對他撒了謊。 她因為吸人海水所導致的急性肺炎,其實早已經沒什麼大礙,至於那副憔悴的病容,那根本就是她刻意製造出來的營養不良。而這一切,都只是為了將他留在自己身邊—— 「你——什麼時候要出發去紐西蘭?」她虛弱而緩慢地爬坐起來。 「——再過兩天吧。」 「那,你女朋友呢?讓她等——好嗎?」 關政微微一頓。「我想,她一個人應該也會玩得很愉快的。她是那種一刻都靜不下來、愛玩又愛鬧的丫頭。」 他的目光拉遠,想像映曦正站在迎風的吊橋上,望著她即將跳下的河谷興奮尖叫的情景,他不覺露出一個溫暖的微笑。 那笑容,看在劉心潔的眼中真的好刺眼,她的心也微微地刺痛了。 「其實,你用不著一直在這裡陪著我的。」 關政不解地看著她。 「其實——」她低頭淒然一笑。「我的病根本就不是問題,我只是——只是盲目的想抓住身邊的每一個人,因為我害怕一個人生活,害怕面對未來、面對沒有爺爺的家,我只是怕寂寞罷了——」她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地奪眶而出。 是的,她只是不習慣沒有爺爺保護的日子,她只是突然失去了面對未來的勇氣,她——會再站起來,她可以的。 關政靜默不語地看著她哭,任她盡情的抒發這些天來所壓抑住的情緒。 須臾,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晶亮的耳環。「這是你的東西吧?」 心潔訝然瞪著他手中水滴狀的鑽石耳環,她的雙唇微微發抖。「怎麼——怎麼會在你那裡?」 「你陪我去買花那天,掉在那束花裡面的。」 她接下,捧著它,眼淚急淌。「謝謝你,謝謝。」鹹鹹的淚水,濡濕了手中冰涼的耳環,也模糊了她的視線。 那,是親愛的爺爺送給她的最後一份生日禮物,不知何時掉了一個,今天終於找回來了…… 坐在候機室,關政手中握著一圈小小的、上頭有小魚裝飾的銀手鏈。 它靜靜地躺在他的抽屜裡好久、好久,直到映曦不在身邊了,他才驀地記起它的存在。他的映曦——不知道是否安好? 身旁的旅客陸續起身,拉著行李到前方排隊準備登機。 關政看向窗外的藍天,想像映曦見到他的表情,他微笑著走向長長的隊伍。忽然,他尚未關機的行動電話響了。 「喂?」他停住腳步。 「喂,關先生嗎?我是陳嫂啦!」婦人在電話中急急地說道。「聽我說,你現在快點去退票,千萬不要上飛機喔!」 「為什麼?」 「哎呀,你不用去紐西蘭了啦,老爺子他已經回來了!」 聽了這句話,關政猛然一驚。 日影西斜,關政趕在天黑之前回到李鎮遠位在半山腰的別墅。 一進門,他立刻沖上二樓—— 「阿政。」一直坐在客廳中的李鎮遠喊住他。 「李叔叔?!」關政猛然停住腳步,回頭看著底下一臉抑鬱的長者。 老天,他居然沒有看見他! 「聽說你本來下午要搭機去紐西蘭的?」 「呃——是的。」 「很抱歉,我忘了告訴你我要提早幾天回臺灣。」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旋即又往後跌了回去。 關政見狀立刻奔下樓。「李叔叔,你還好吧?」怎麼才幾天不見,他整個人就失去了活力,仿佛又老了十幾歲。 他小心翼翼地扶著老人家坐好。 「我沒事——咳咳——只是坐了那麼久的飛機,這身老骨頭有些承受不住——」 「映曦呢?她沒有好好照顧你?」那丫頭玩瘋了? 提到那個名字,李鎮遠原本疲憊的一張老臉立刻拉下,目露寒光。「別再提那個臭丫頭!李家出了那種孽女,是我家門不幸。」他近乎咬牙切齒地說道。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關政心頭一緊。「映曦她人呢?」 他這會兒才發現,整座大宅裡簡直冷清得有些過分,通常映曦如果在家的話,就算她沒下樓來,底下的傭人們也會忙上忙下的打點她要的東西,而且,空氣中該有屬於她的香味才對。 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他神情凝重地看著李鎮遠。「李叔叔,映曦她——沒有跟你一起回來嗎?」 李鎮遠看著他,一張老臉佈滿了寒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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