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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第四章 　　規模不怎麼大的一間私人診所裡，病人和家屬一個挨一個地坐在靠牆的長椅上，等待醫生看診。 　　剛剛插隊的那兩個人已經進去診間很久了，卻遲遲沒有出來，於是有人開始抱怨、揣測他們和醫生的關係。 　　“我覺得剛剛那個男的看起來有點面熟欸！” 　　“會不會是藝人啊？我看他一定是明星，所以醫生才給他插隊……厚，真不公平，人家我一大早就來排隊掛號了說！” 　　“哎呀，誰教你長得沒人家帥？你要是帥一點，人家醫生也會給你插隊啊！呵呵呵呵……” 　　“你起肖喔？人家張醫師是男的欸！三八……” 　　“男的又怎樣？再說，那個大帥哥旁邊還有個女的呀！” 　　“女的？有嗎？我以為那是個小男生欸！” 　　大夥兒正討論得興起，看診室的白色小門就被拉開了，稍早進去的那對男女，和醫師相偕走了出來—— 　　“……記得要按時服藥，還有，暫時別做激烈運動和長途旅行，只要一有不舒服，馬上打電話給我。” 　　“知道了，謝謝。”拍拍好友的肩膀，殷耀揚轉身，若無其事地大步走出診所。 　　他頭上包紮的繃帶已經拆下，只剩後腦勺還貼著一塊紗布，看起來比昨晚好多了。在他身後，丁淇像個菲傭拎著大包小包的藥和繃帶追上去。 　　“喂，你的藥！”她從後面將藥袋塞進他的大手中。 　　殷耀揚停步，回頭斜覷著她。 　　陽光下，她削短的黑髮散發著健康的光澤，小巧的鼻，襯著粉粉的唇，一雙圓眼大又有精神。 　　雖然沒有大家閨秀的氣質，但丁淇那直率、不扭捏的爽朗性子，卻更教殷耀揚欣賞，和她在一起，他覺得自在又舒服。 　　“我以為你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他揚眉，眼底蘊著笑意。 　　“嗄？” 　　“我叫殷耀揚，不叫『喂』，昨晚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 　　“我……我知道啊！”她只是不習慣，不想沒事跟他裝熟而已。 　　丁淇臉色微赧地，回避那雙漂亮的黑眸。 　　自從今早跟他……呃……睡過之後，只要一對上他的眼，她就會莫名地心跳加快。 　　笨蛋！她在心底唾棄自己。 　　那件事情根本就沒什麼，而且她又不是十七、八歲，情竇初開的小女生，幹麼一碰到他就手足無措？ 　　“咳嗯……”她清清喉嚨，假裝很酷地問道：“對了，你跟那個James是什麼關係啊？為什麼一定要他幫你治療？大醫院裡有更多的好醫生不是嗎？” 　　“我已經習慣了。”他笑了笑。“James是我在國外念書時認識的朋友，在他回臺灣前，我的身體都是由他照顧，我很信任他。”他聳聳肩。“何況，以我現在的身分，半夜被小混混敲了一棍倒在路上這種事，要是被媒體知道，會對雄鷹的形象有很大影響。” 　　“喔。”丁淇撇撇嘴。還以為有什麼了不起的神秘理由呢，原來只是有錢人愛要派頭罷了，哼。“你待會兒要去哪裡？公司？回家？我幫你叫計程車。” 　　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他們真的不會再見面了。 　　殷耀揚望著她，眼中閃著異樣的光芒。“我得進公司一趙。” 　　“公司？好，我幫你叫車。”說著她便自然地走下紅磚道，站在馬路邊替他攔車。 　　殷耀揚隨後也跟了過來，站在她身旁。“你很習慣做這種事？” 　　“嗄？什麼？”丁淇不明所以地轉頭看著他。 　　“幫人攔車、提東西、擋刀擋槍擋子彈……你常做這種事？” 　　“是啊……怎麼，很奇怪嗎？”被他這麼一問，她倒有些不自在了。 　　因為從小和母親兩人相依為命，所以養成她獨立自主的個性，再加上母親天性柔弱善良，為了保護自己唯一的親人，她變得更剛強，比男生更像男生，就連身旁那些哥兒們有時都得靠她罩著，才能走路有風。 　　這樣的她，在一般人眼中想必是個怪胎吧？ 　　她目光一黯，不知為什麼，突然間在意起這樣的自己。 　　不曉得……殷耀揚是怎麼看她的？ 　　“我很欣賞你。”結果，他的答案卻是這樣。 　　“你……”丁淇立刻抬眸，詫異地看著他。“你欣賞我？” 　　“對。”他笑了，那口整齊的白牙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讓丁淇看得有些暈眩，她頭一次發覺，男人的笑容原來也可以這樣魅力無邊。 　　他微笑著對她說—— 　　“我很欣賞你的個性，而且想高薪聘請你當我的貼身助理，不知你意下如何？” 　　那天晚上，丁淇一反平常地窩在家裡，沒有踏出家門一步。 　　因為前一天才在店裡打了人，為免節外生枝、造成無法收拾的後果，店老闆方闊特地打電話給丁淇，拜託她先休息一陣子，等到事情平息之後再繼續上班。 　　於是，她在一夕之間變成了無業遊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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