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宣媛 > 戀戀於心 | 上頁 下頁 |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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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現在仍不明白,為何他會對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這般好。或許他本性即是如此,幫助一個人對他而言,只是舉手之勞。」語氣中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悲涼。 「我想他是惜才愛才,事實證明他眼光精准,扶助狀元郎,他居首功,真是一個好人。」 書生暗恨當時因為他家師傅離家出走之故,他忙著尋人,沒和唐大哥一起進京赴考;若他來了,說不定也能交到如此好友。 唐劭勁望著夜空,好久之後才答道:「好人嗎?我想他應該是個好人吧……」 是這樣的吧…… 初冬天寒,湖水結冰,可在其上行走;太陽忽隱忽現,輕融枯枝上的白雪,天地間一色的白,只有無聲的靜寂無限蔓延。 沈雩一向偏愛在室外作畫,移出畫架和椅凳,漫不經心地在紙上著了基色,看著雪片翩然飄落,她心思一動,仰起僵冷的臉,感受冰涼雪花落在臉上的感覺,白皙面孔露出淺淺笑意,為這安靜如畫的美景一笑。 她的手都僵了,無法拿穩畫筆,丹青顏料拿到屋外沒多久便冷硬結塊,攪都攪不動,遑論上色。看來是該回屋裡避避寒。 正想起身收拾畫架,畫紙卻被一陣突來的強風吹落,飄往前方湖心處。呆愣一會後,她輕步上前,蹲下身要撿拾,掀拈畫紙一角,才發覺紙張已經被湖面給冰黏住。 蹲在畫紙旁,研究畫在紙上的淺藍色天空,丹青還未幹透,就先冰凝,吃不上色,此刻畫紙又受冷,藍色天空彷佛將從紙上脫出,沈雩深覺有趣,伸出食指碰觸雲色。 手指才剛觸及畫紙,耳畔就傳來清脆的碎裂聲音。是什麼聲音呢?她懶得多想,指腹還流連在畫上。 接下來的事,快得讓她無暇思索,飄忽的神魂一下子被拉扯回來。 湖心薄冰受重碎裂,往內深陷,露出灰濁的湖水顏色,眼見她就要陷落深冷湖中,她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淡漠表情,欣賞著難得一見的碎冰奇景;一雙毫不憐香惜玉的健臂往她纖腰用力一攬,極其迅速地將她拉離危險區域,後退到安全位置後,她仍迷戀地看向方才她蹲踞的地方;一眨眼工夫而已,前方冰碎裂崩,一塊一塊往湖裡掉落,連同她的畫紙,一併被吃了下去。 「啊。」她輕逸出聲,像在歎息。「畫紙沒了。」 「你是在可惜那張紙嗎?」 頭頂上有道沉怒嗓音朝她劈來,寬厚大掌緊掐著她瘦薄雙肩,用力轉過她身子。沈雩迷迷糊糊地抬頭看,映入眼簾的,是張暴怒的青年相貌。這人是誰?她不認識。 沉默著不說話,男子見她無言,怒火更加揚熾。 「你差點掉進深冷的湖水裡,你知不知道?!如果真掉進去,不管多快將你撈起來,你都難逃一死,你知道嗎?!」 男子如雷的暴喝,終於震回她飄遠的思緒。她眼睫輕合,再睜開時,轉瞬間像變成另一個人般,以銳利冰寒的眼神與男子對視,對他的怒火毫不畏懼。 男子沒意料到她的神情會轉換如此之快,雙掌一松,沈雩在同時間後退一步,脫離了他的掌控。 兩人相視無語,一如冰一似火,互不相讓。 這人是誰?僵持一陣子後,沈雩先撇開視線,對他揚火眸光中透露的一絲情意感到厭煩,轉身就要走,連畫具都不管。 「你還沒道謝呢。」男子拉住她手腕,訝異於如此寒天,她居然穿得這樣單薄;透過棉布衣料,可以清楚感覺她腕骨的形狀。 她側身與他面對。「我開口求你救我了?如果沒有,那就不需道謝。」口氣涼冷,等他自覺無趣而鬆手。 「我真後悔方才拚了命去救你,不但得不到一句謝,還被冷嘲熱諷,早知如此,就眼睜睜看你掉下去好了。」他只好自我解嘲,手卻不願鬆開。 「也許那樣反而好,誰叫你多事。」 她的冰言冷語似真似假。也許真的落入湖中,不再受這世間俗規禁錮,對她而言反而好。 男子眼底翻湧著許多情緒。「你竟如此輕賤生命。」 她薄唇勾勒笑意,像是在說:那又如何? 他目光一凜,心緒轉折快如閃電。他溫溫一笑,解下身上披風,往她身上罩去。 「你做什麼?」對他突來的無禮動作感到驚訝,伸手要阻擋,卻擋不住他執意如此的動作,於是那件披風就這樣棲息在她肩頸上,將她整個身體包覆住;披風上還留有他的體溫,突如其來的溫度,從膚表一路傳到骨裡。 「你愛輕賤生命是你的事,但我看不得別人這樣,就是我的事了。」見她要解開緞繩,他又說道:「不管你解下多少回,我就是會再把它穿回你身上,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看。」 就在披風落地前一剎那,他長臂一抄,俐落地在半空中揚起弧形,一瞬間披風又重新覆在她肩上。 「你……認得我?」她從不願與固執之人爭原則,試了一次之後,她不會再試第二次。 「我怎會不認得你呢?美麗的公主,雩姬。」 「果然。」揚唇冷笑,那是早已明白的無奈。「就算我躲到這人跡罕至的偏僻地方了,還是躲不過他人好奇的目光嗎?」 「我認得你,可是沈大小姐好像完全不記得我,真叫我傷心哪。」 「與我無關。」更沒興趣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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