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謝上薰 > 醉在你的目光中 | 上頁 下頁
三十三


  盼盼聽見自己歇斯底里的聲音:「走開!離我遠一點!我恨你們所有姓秦的!你們殺人不償命……你們比殺人犯更可怕,撕裂別人的心……不要靠近我,走開!──」

  盼盼痛哭失聲,秦雨樵沒辦法使她鎮定下來,請醫生為她打根針,才使她情緒慢慢緩和,然後聽到她啜泣:「我討厭姓秦的,討厭有錢人,你們只會欺負人……」

  秦雨樵凝視映著雪白床單更顯著蒼白的小臉蛋,不再作白日夢,精明如他,很快明白整件事情頗不簡單。當然,她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自畫像裡走下來安慰他的畫中仙,那麼,她是怎麼給關在無人居住的空屋裡,虛脫昏迷?

  猶記剛發現她的那一刻,見到她臉龐的一刹那,他驚得呆在當場,夢耶?非耶?一時真難以肯定。

  但實在太像了,使他不能不相信有輪回轉世之說。

  這張嬌俏臉蛋,算得上是上帝的傑作,而且不再是冰冷的畫像,是睡時鼻息細細、溫熱的,醒時能說、會哭的血肉之軀。

  「昔時橫波目,今作流淚泉。」秦雨樵吟詩興歎。

  「你說什麼?」盼盼擤了擳鼻子。不願再被秦家人看笑話,儘量克制自己,告訴自己:在冷血的秦家人面前哭,只是自取其辱罷了。

  「美人哭泣就是比一般人哭好看,怪不得有人說:『一枝梨花春帶雨』,形容美麗女孩哭的樣子。」

  「作詩嗎?我不懂。」

  盼盼直覺這姓秦的和另二個她秦的一樣,均有「不同凡響」之處,最好先來個模棱兩可,裝裝傻再說。

  「沒關係。」秦雨樵坐了下來。「你是誰?怎麼會在我家?」

  「你跟他們是一家人,說了你也不會相信。」

  「何不試試?」

  盼盼深思地端詳了他一晌,覺得他沒有雨晨好看,但予人值得信賴的感覺,於是小心地選擇了字眼,將自己的遭遇說了一遍。

  「原來你就是……」想不到這樣聰慧的悄佳人竟會看上他的大哥,秦雨樵不免有些失望。為了掩飾情緒,他移轉了話頭。「家母沒有理由關禁你,會不會……」沉吟半晌,總是難以自圓其說,尤其何玉姬突然要全家人南下,一個人不留,說湊巧也未免巧合得離奇,但實在難以接受母親有害人之心。

  「我也不指望你相信,」盼盼的聲音大了起來。「有錢人總是護著有錢人,尤其你們又是一家人,如今我總算看明白了。」

  「你說的有些對,也有些不對。」秦雨樵用撫慰的口吻說道:「家母理當回來了,我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妨礙自由,蓄意殺人,這就是『千越』總裁做的事;欺騙女孩子的感情,當面羞辱以為戲,這便是秦大少爺的真面目。我……我真恨你們!」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補償你。」

  「補償?」盼盼深吸了一口氣。「死亡的恐懼用什麼補償?有錢人總是以為金錢萬能,殊不知世人要的只是你們的良知,良心!」

  「你生氣起來可就不像她了。」他突然改了聲調。

  「誰?」盼盼以為秦雨樵有意移轉焦點,為家人脫罪。如今的她,對於秦家上下、一隻貓、一隻狗,也都不能諒解了。

  「畫像,你跟她簡直一個模印的。」

  「她不是我的什麼人,我只是我而已。」

  秦雨樵歎道:「是啊!她是不會哭不會生氣的畫像,但我很迷她,從我第一眼見到她開始。所以,當你躺在那個房間裡,像個睡美人,真教我欣喜若狂,當是畫中仙賜給我的禮物。」溫和的目光投到她的臉上:「不管我的家人做了什麼,請你相信,那絕非我忍心做的事。」

  盼盼困惑。「我是真人,不是畫像中的人。」

  「對我來說沒有差別。」

  「你瘋了!」

  「不,你將是我的妻子。」

  「憑什麼?我根本不認識你,而且我討厭你的家人。」

  「我有自己的房子,只等我辦妥離婚手續,我們立刻結婚。」秦雨樵愈說愈興奮。

  「住口!」盼盼怒道:「你這種行為,跟你母親、你大哥又有什麼兩樣?你也不懂得尊重別人,你當我是什麼,招之即來呼之即去嗎?你問過我的意見嗎?只為了我有相似的一張臉,便當我是夢中情人,你也教我看不起!告訴你,我有完全不同的心呢!」

  「我救了你,你一點都不感動嗎?」

  「你晚幾天救我,我便死了,你母親也犯了殺人罪。我知道,我鬥不過有錢有勢的何夫人,即使告上法院也沒把握勝訴,說不定反被誣告私闖民宅。」盼盼難受地停了一下,才又說:「你真有心補償,請別再來騷擾我,繼續去愛畫像好了。至於我,我是不可能喜歡你這樣的人。」

  「為什麼?」

  「別的不說,你有妻子,就不該再愛別的女人,這是不對的。」

  「我根本不愛她,完全是母命難違。」

  「真好笑!這麼大的人還沒自主能力。」盼盼累了,躺了下來,不屑於面前這位大企業家背景有多棒,只當作是一個小丑罷了。「我失蹤幾天,家人一定很擔心,幫我打個電話給舅舅,他會來接我的。」

  秦雨樵沉默而去。

  盼盼吃了些滋養的食物,又睡了一覺,醒來時自覺元氣恢復得差不多,舅舅卻一直沒出現,秦雨樵恐怕不可靠,便上床要自個兒去打電話。

  門被打開,一個高瘦的身影出現,是秦雨樵。

  「你想去那裡?」

  「打電話。」

  「我幫你打了,但沒人接。」

  「舅舅一定急著到處找我,我要回去。」

  秦雨樵阻止。「不行!你還不能出院,我會再去打電話。」

  盼盼卻察覺出他在說謊,因為他沒提到電話答錄機。

  她警覺地不作聲,經過這次慘痛的教訓,她嘗試學習防範陌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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