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謝上薰 > 醉在你的目光中 | 上頁 下頁
二十四


  允笙瞬間被釘子釘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你答應了?!”他真佩服自己還能如此冷靜。

  “沒有,我……我說……”她情緒複被撩動,好一會兒才說得出口:“我請他等我兩年,他生氣了,說我……”

  允笙緩緩轉身,聽她含著眼淚對他說:“我不想這麼早結婚,可是他不能諒解,他以為我自認沒學問、沒家世,配不上名門貴公子,自卑之下才拒絕婚事,就像當初我拒絕你一樣的道理……”一陣激動,放聲哭了出來,哽咽道:“我從來沒有想要高攀誰,當初我也不曉得他是有名企業家的兒子,今天他居然這樣說我,我知道,他瞧不起我……”這比被人打了更令她傷心,伏在膝上痛哭。一下午的委屈在此傾吐。

  “這混蛋!”

  允笙罵他又像罵自己,更後悔當日傷人之言語。

  他無從安慰她,也知通她只是需要發洩,真能安慰她心的另有其人。

  她抬起臉。“我沒辦法像反駁你一樣反駁他……”

  長長的睫毛下又是淚珠滴垂,一句話沒說完便背過身子,伸袖拭淚。允笙看在眼裡,不由得心生憐惜,安慰地問道:“是什麼使你改變?”

  “愛!愛情使我變得軟弱,不知不覺的委曲求全。”

  “他這般待你,你還能愛嗎?”

  “我不知道。”過一會又說:“會吧!”

  允笙聞言自傷自艾並充滿挫折的告訴自己:她的反應是正常的,因為她的心已先給了那一個男人……空有一副癡心腸,奈何咫尺天涯,內心不由要感歎: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淥水之波瀾。

  良久,良久,他們就這麼注視著彼此,沉默充斥於他們之間。淚被伸來的溫曖大手拭幹,有一刹那間,盼盼很罕見地感覺畏怯。

  “謝謝你聽我訴苦。”盼盼縮回安全的被單下,已能平靜而自嘲地對允笙笑了一笑。

  “也許,他說得也沒錯,太有錢、太有學問的男人,使我相形見絀,表面上很自在,內心實則畏怯於接受也說不定。”

  “不是你自卑,而是你太年輕了。”允笙真誠地說:“再過幾年,有了社會歷練,你會變得較成熟,有了信心就不會再有這種想法。今天的事,我不便給你什麼意兒,只能說,婚姻應該是『水到渠成』般自然的事,千萬不可『削足適履』。”

  “削足適履?”盼盼迷惘。

  允笙沒有解釋,為她關上燈,輕輕擱下一句:“盼盼,你是塊瑰寶,千萬要有自信。”

  無聲無息地走出玫瑰房。

  第六章

  “畫中這個女人究竟是誰?為什麼媽媽要把她關在這裡?”

  秦雨萱不只上百次地獨自困惑過。“關”?!真的,這是秦雨萱所能解釋母親行為的唯一理由。她感覺得出來,母親不是愛惜“她”,而是滿懷恨意的將“她”鎖在這不見天日的房間,至死方休。

  記得從十幾歲開始,家裡便有了不成文的禁忌──不能踏進這房間一步──而母親也變得更難以親近了。

  母命誠嚴厲,雨萱還是偷偷的溜進來過好多次,有一回還差點與二哥雨樵撞上,所以她確信雨樵也偷看過,至於大哥雨晨,那是令她難以理解的另一類人。

  “她真的好美!世上真有這麼一個人嗎?還只不過是畫像而已?”

  秦雨萱立在“她”面前,為之讚歎不已。

  驀然,自門外傳進何玉姬怒喝的聲音:“你到底在玩什麼花樣?叫你做的事沒一件辦得成。”

  雨晨抗辯的聲音很低弱,這個家沒有人敢在何玉姬面前大聲說話。雨萱沒聽清大哥說什麼,只是母親就在門外,隨時有可能進門來,心想怎麼這麼不巧,忙溜進窗市,拉開落地窗,正聽見母親大聲下令:“儘快帶金盼盼回來見我,我要讓她嫁不成卓允笙。”

  不及細思,拉攏妥窗子,雨萱見繩梯還擺在陽臺角落,暗籲一口氣,將之一邊綁緊在欄杆上,垂放下至後園中,於是她便順著繩梯,安全地自二樓溜了下來。等一會,唯一被允許進秘室清掃的啞嫂,會護著她將繩梯收好。

  清晨的空氣夾著隔夜的花香,好聞得很。雨萱今年剛升上研究所,以逃避進“千越”工作。雨樵因為最有才能,也最倒楣,一念完大學,就被母親抓進公司準備接位,理由是實際的商場經驗比任何博士文憑管用,雨樵不得已只能利用晚上進修,才得以取得碩士學位,雨萱向來服氣他。

  雨樵,雨中的樵夫,這名字本身便含有“苦幹”的意思,便像他本人;雨晨,雨後的清晨,應是一種清朗、開闊的意境,但雨萱眼中的大哥卻是憂鬱而古怪的,她相信他真的是人人所說的同性戀。

  兩兄弟經年難得說一句話,雨萱看了心裡也十分難過,她猜想二哥是極不諒解大哥的,怨怪他沒用,使整個公司的重擔和傳宗接代的使命落在他的雙肩,致使他無法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能在母親的掌握下呼吸,甚至包括娶了一個他不愛的女人。

  雨萱歎了一口氣,誰也勸不了母親改變主意,眼看雨樵與薛妲竹相敬如賓,對彼此都缺乏熱情,母親也不在乎,她需要薛妲竹的父兄提供技術合作,計劃有朝一日吞下他們“麟邦科技”,“下一任總裁夫人”是最佳的誘餌──這只是出自於雨萱的猜測,但她相信八九不離十。

  現在,顯然母親又有新的行動,竟動到雨晨頭上,要他娶金盼盼,這金盼盼是那一家的千金?能讓母親這般著急,怕給卓允笙捷足先登了去。

  秦雨樵晨間慢跑回來,雨萱逮住他便問:“二哥,你人面熟,可知有那一家千金叫金盼盼的?”

  雨樵想了想。“沒有。她是誰?”

  “好像是大哥的女朋友,媽似乎很急著要娶她進門。”

  雨樵神色凝重的說:“這怎麼可能?這不害了人家小姐嗎?”

  “也許……大哥娶了大太,就會好了。”

  “會好才有鬼,狗是改不了吃屎的。”他的聲音是冰冷而尖酸的。

  “二哥,你不要這樣,總是兄弟嘛!”

  “我倒了楣才有這種兄弟。”

  秦雨晨正從屋裡走出來,兄弟倆也不打招呼,雨樵便挺胸進屋,雨晨優雅的走向車庫。

  雨萱心念一動,便坐上了駕駛座旁的助手席。

  雨晨神定氣閑的盯著她瞧,“有事嗎?”

  “大哥,我猜你正要去約會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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