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謝上薰 > 問紅顏 | 上頁 下頁


  「想逃嗎?」範逍颯自問是真心誠意的,毋需避人耳目。「你認為我太大膽了嗎?我不得不如此。」金色陽光下,他的聲音有若愛撫。「站在這裡的男人,除了千里,誰都有權利追求你,而且均表露出極大的興趣,我範逍颯三十年來從未起過結婚的念頭,一見你卻像個瘋子似的只想霸住你,你以為我樂意鬧這種笑話嗎?是你,席熏雅,是你使我這麼做的,我若不杜絕他們對你的渴望,遲早我們會為你而傷了朋友之情。」

  「范先生,不要把大帽子扣在我頭上,我才不管你們朋友之情怎麼樣,我是來學游泳,不是來找丈夫的,請你弄清楚。不過,現在我不想學了,我受夠了你的瘋言瘋語,范先生,請你記住,我也有拒絕你的權利!」

  「不,你已來不及拒絕了。」

  宛如要對這句話下注腳,他忽然抱住她,像抱嬰兒般的把她緊緊地擁在懷裡,無法克制地吻上她的唇,熱烈而需索地親吻著她,她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

  範逍颯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像個可憎的色情狂,但他就是不願放開渾身抖顫、拼命掙扎的席熏雅,他要教在場的其它男人死心,她得天獨厚的美貌,周身流照著如月般的溫柔,若花似的馨雅,使他初見面便把持不住,她必須完完全全屬於他,沒有道理,不問家世,他要定了她!要定了她!

  如鋼的手臂箝得更緊,熏雅內心飲泣,她好不甘心,她好恨,被一個瘋子硬生生地奪走初吻,他憑什麼?憑什麼?眼眸被淚水刺痛,這是恐懼而委屈的淚,哀泣的聲音梗在喉間,全身力量流失,生平第一次暈倒了。

  第三章

  牧千里緊緊握住雙拳,拼命克制住瘋狂想殺人的激動。

  丁偉岸卻譁然大笑出聲。「我活這麼大沒見過比剛才那一幕更精采的畫面,簡直太養眼、太刺激了!喂,範逍颯,你在美國都是這樣追女孩子的?」

  范逍颯不予理會,把眼光調向樓梯口,席熏雅已被抱上樓去休息,不知醒了沒有?天曉得,他絕不是故意要嚇壞她,而是她的吸引力足以讓男人瘋狂。

  「你應該不是這樣的人,像一個……呃,色情狂!」于晞白比較忠厚,仍難掩不滿之色。「你在我姐夫家裡搬演這一幕,席小姐心中如何看輕我們這些人已可想而知……」

  「我不是在演戲!」範逍颯驀然橫眉豎眼起來。「我對她一見鍾情,我是認真的,而且從來沒有這麼認真過!我必須讓她成為我的妻子,我要娶她,帶她回美國。」

  「你瘋了!」牧千里無法再保持面無表情,只能勉強控制自己沒有跳起來。「你們才初次見面,你根本不瞭解她。」

  「愛情根本不講道理!這些年,我不斷尋尋覓覓,沒有哪個女人的倩影明顯地停留在我的眼底,成為我唯一牽掛的人,我的心、我的靈魂不曾為女人受苦,不曾從女人身上感受到天旋地轉的狂歡,直到你邀我來此,遇見了她——席熏雅,初見她的那一剎那,我清清楚楚地知道,我完蛋了,這一生所等待的就是這個女人,她能成為我生命中最美好、最珍貴的,也能輕易的毀掉我,讓我生活在痛苦的蠶繭之中。」

  牧千里瞪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範逍颯怎麼能夠與他有相同的想法?天老爺!這云云眾生之中,大膽與他競爭的竟是他最要好的朋友?而他還是他邀請來的。多麼諷刺、可笑!他邀請範逍颯來台工作,他邀請範逍颯到府做客,竟是邀來了最可怕的情敵?而他有口難言,甚至不能阻止他,還必須小心翼翼不敢對熏雅表露超出主人的關懷。生平第一次,他痛恨自己的身分,痛恨身分為他帶來的枷鎖!

  可悲的是,席熏雅並不明白他內心的掙扎,他空有滿懷情愫也不敢對伊傾訴,這到底是單戀?或是孽緣?

  無論如何,若真教範逍颯得償所願,日後朋友相見,他情何以堪?

  「可惜你今天做錯了,只怕落得自做多情的下場。」牧千里勉強擠出笑容,眼神卻是冷冷的,幾乎和面對敵商時一樣的冷。「席熏雅的反應就是最好的答案,依我看,留著你的熱情用到西方女人身上吧!」

  「千里,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朋友?」

  「一位單純的女學生制伏得住你這位情場老手嗎?什麼鍋配什麼蓋,勸你少做造孽的事!」他說完端起面前的茶杯,臉上仿佛數了面具似的讓人看不出絲毫反應。

  「原來你依然以為我在說笑?」范逍颯卻有著藝術家的敏銳直覺,一面納悶,一面端詳他。「像我這種身經百戰的男人,一旦動了真情就是一輩子的事,我有自信在婚後對愛妻忠貞。反倒是你,私生活比和尚還乾淨的人才危險,萬一在結婚後才出現令你魂牽夢縈的女人,該如何應對,恐怕你也拿不定主意,最具容易身敗名裂。」

  牧千里不改冷面,倒是于晞白不悅地皺了眉。「你這話什麼意思?能娶到家姐聆春,任何男人都該感到慶倖才是。」

  範逍颯失聲笑了起來。「說到你們這些世家子弟,從小被灌輸一大堆不合時宜的觀念,什麼門當戶對、家庭榮譽第一,硬生生扼殺了個人與生俱來熱烈奔放的情感,若說古代女子必須遵守三從四德,你們大概有九從十二德,連談個戀愛都要先坐下來評量彼此的身價有多少,真是可悲又可憐!我敢打賭,你們連初戀的滋味都沒嘗過,那種偷偷摸摸避開家人的視線悄悄溜出去約會的刺激,走在路上擔心被熟人撞見的驚險,既甜蜜又酸澀,既期待又害怕,如蠱附身,整顆腦袋全糊胡了,這才不負年少青春啊!」他拍拍晞白的肩膀,不是在說笑,刺探的眼光不留情的射在千里臉上。「誰也不敢說聆春不好,且已公認她將來必是商場一條女蛟龍,娶了她如添左右手,若能夫妻同心,家業何怕不興旺,只可惜,這樣的女人說能幹是太能幹,卻不是能令男人魂牽夢縈的典型。你只有祈禱,千里的愛情運到此為止。」

  于晞白不由自主的望向牧千里,牧千里仿佛什麼都沒聽見,或是聽見了也不放在心上,擺出他最常表露出來的表情——面無表情。于晞白承認,他並不瞭解牧千里,只知他的來歷頗為曲折,能有今天的地位可說得來不易,應該懂得珍惜吧!

  「聆春也是大美人,我相信她抓得住丈夫的心。」于晞白大聲說。其實這話該由牧千里來說,他的沉默反啟人疑竇。

  「說到美人……」丁偉岸笑嘻嘻的。「魏霞雨的型最合我意。」

  「你說真的?」於聆春由樓上走下來,正好聽到。「千里,這可是好姻緣呢,我們來幫偉岸牽紅線,你說好不好?」

  「不勞我們費心。」牧千里責怪似的瞪她一眼,暗指她不分事有先後,該先關心樓上的客人醒了沒有,於聆春卻多心的以為他不捨得放棄魏霞雨。

  「熏雅醒了嗎?她沒事吧?」範逍颯站起來急問。

  於聆春嘖嘖歎道:「可惜了,能讓萬千女子心生愛慕,最具風流瀟灑情操的Antonio,竟成了教人害怕的急色鬼。」

  「拜託,我已被數落夠了。現在告訴我,她醒了嗎?」

  「你這副急相,我看了都羡慕席小姐的神奇魅力,她的確有條件使男人一見鍾情。」她很樂意成全他人的戀情,只要男方不是牧千里。「她醒了,很快就下來。」

  「我也喜歡席熏雅。」于晞白接口說:「姐姐,你要幫我。」

  「你不是跟冷玫瑰……」於聆春提醒,丁偉岸在場啊!

  「那只是爸的一廂情願,我跟玫瑰都沒有那個意思。」

  「誰說的!」丁偉岸偏要惡作劇攪局,他被範逍颯的大膽示愛感動了,內心很以為唯有像席熏雅這樣生平罕見的絕色美女才配得上熱血漢子。「晞白,你不要見著新人便忘了舊人,玫瑰姐姐一直那麼欣賞你,不斷在我面前提及你的種種優點,你們也時常約會,怎麼現在才說你和她都沒那個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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