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謝上薰 > 青春祭典 | 上頁 下頁 |
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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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句話像鞭子一樣打在羽童身上,痛徹心肺,再也按捺不住滿心的委屈,緊緊抱住自己號啕大哭起來。 從結婚那天開始,她小心翼翼地保護她的家庭,種種無法忍受的欺騙、背叛、屈辱、悲慟和孤獨霎時化為一股洪流,洶湧地氾濫著,轉眼間她完全被淹沒了。 她哭得好似她的世界正在破裂瓦解,淚水濕透了衣襟。 「我不……我不要離婚……在我給了……你一切之後……你怎能……要求我……離婚?……我絕……不答應……我恨穀琇晶……我恨你衛希瓏……」 衛希瓏避出門去,兩天后回來,同樣的戲再上演一次。 一個月之中,他回來了五、六次,一回更甚一回嚴酷地打擊羽童:「你自己不會生,就不能讓別的女人替我生嗎?是你不中用、不爭氣!難道要我衛家因為你而絕後嗎?」 「你以前的溫柔善良到哪裡去了?我知道,你因妒生恨,存心讓未出世的孩子變成私生子,你真是太惡毒了!」 羽童憔悴了,任淚水在她頰上簌簌地淌著,仰臉問道:「告訴我真話,即使穀琇晶沒有懷孕,你仍然會逼我離婚對不對?」她哭啞的聲音充塞著對愛情的絕望。「因為你對我從來沒有真心過,你只是在玩弄我的感情,藉機霸佔我的財產,你不愛我卻又縱容我像個傻瓜一樣的去愛上你,看看我變成這副可憐的模樣,這就是我愛上你的下場嗎?」 衛希瓏故意不去看她。 「如今我失去利用價值,你可以理所當然的拋棄我了,是嗎?告訴我,你有沒有愛過我一點,有沒有——」 「沒有!沒有!這樣你滿意了吧!」衛希瓏煩了,只想速戰速決結束這段婚姻。 廳上頓成墳場般死寂。 羽童緩緩拭乾了臉,暗暗發誓絕不再為男人掉一顆眼淚,她終於感覺到什麼叫心灰意冷,和所謂怨恨。 盯住衛希瓏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已見不著他有一絲溫情或留戀,羽童的目光飄向壁上的一張兩人合照的相片上,冷冷然茫茫然似私語:「我的丈夫是心臟科醫生,他卻把我的心挖了一個大洞。我的心在痛嗎?不,它已麻痹了失去知覺,只有鮮血不停地淌著。 「男人啊,你可以使女人流乾眼淚,但絕不能讓她的心滴血,否則她會恨你一輩子的。 「除非你也嘗到被愛人背叛而失去尊嚴、驕傲的滋味,除非你比今天的我更痛苦、更可憐,此恨永不休止,永不休止啊!」 大熱天地,衛希瓏連續打了好幾個寒顫。 第四幕 仇璦苗心中不安地不斷以眼尾的餘光打量這陌生人,不曉得讓他跟她回公寓是對還是不對,但看在他不介意陪她爬樓梯的份上,遂有了一、兩分好感,如今的年輕人個個古怪,寧可上健身房卻不肯走樓梯。 歐去蓬主動告訴她:「我是聽說孟小姐和她先生離婚了,所以過來看看。」 「那個狼心狗肺的男人,他會有報應的!」仇璦苗難掩憤慨,話匣子打開了。「我敢說他一直在算計羽童的財產,主任死後,他有一陣子對羽童好得不得了,可是等到值錢的東西全變成他的,他就狠心把羽童一腳踢開,你說,這樣的男人若不遭報應,老天還有眼嗎?幸好當初在計畫婚禮的時候,主任堅持把這間公寓登記在羽童名下,那男人才搶不去,否則現在羽童就要無家可歸了。」 仇璦苗開了大門,對歐去蓬已失去警戒心,歡迎他進來。小巧的客廳一目了然,並沒有羽童的影子。 「請問你是孟小姐的……?」 「我是她阿姨啦,主任是我表姊夫!我早年守寡,為養大兩個兒子就到他家做事,直到主任去世,我才搬去跟兒子住。」仇璦苗歎息道,「羽童打電話給我,說她離婚了。那個傻孩子一向死心眼,我知道她一定受不了的,就趕緊過來看看,果然……唉!先生你既然是她朋友,拜託你好好勸勸羽童,折磨死自己除了讓衛希瓏更稱心如意外,她爸爸在地下也不會安寧的。」 「她人在房裡嗎?」 「大概吧!這些天她幾乎沒吃什麼,也不睡,像遊魂一樣神不守舍,我看了實在心酸。」仇璦苗忍不住抽噎起來,「想到以前她仍是小姐時,真的好像一位快樂驕傲的公主,自從認識了那男人,她變成小媳婦似的在迎合他,結果……」 歐去蓬不去理她嘮叨,打開房間門,觸目一片狼藉。印花的雙人床上,羽童居中而坐,手持剪刀很專心的在剪著紙片。 「羽童!那是你的結婚紀念照片。」仇璦苗沖過去想搶下剪刀,抵不過羽童一聲厲叫:「走開!」無功退下,且無限同情地看著一床的碎紙片,四下巡望,原本牆上掛的、幾上擺的大張小張照片都已不見蹤影,框子、玻璃隨便擲在地上。「你下來時要小心,地上有好多玻璃碎片。」搖搖頭,苦笑對歐去蓬說:「你看好她,別讓她下來,我去拿掃帚。」 歐去蓬饒富興味的凝望羽童,毫無疑問的,此時此刻她的眼裡、心裡都沒有他的存在,不,也許該說,任何男人都令她厭惡。這情形自然會隨時間而有轉變,然則,她應該不至於再想纏住或捉住一個男人。 他討厭婚姻,想來她也討厭,等過一段時間若能說服她跟他在一起,她將是很理想的情婦人選。他想安定下來了。 *** 今夏最熱的暑天,窗外,陽光摟著灰塵狂歌漫舞,窗內,冷氣開到最強一樣讓歐去蓬氣躁心浮。 「如何?她依然不肯答應嗎?」 「是的,董事長,孟小姐拒絕當任何男人的情婦。」 石嵩是歐去蓬最信任的幹部之一,從歐去蓬甫進去公司不久便跟隨他左右,那時的職位是秘書,如今則是公關經理。 「豈有此理!」歐去蓬吃過一次閉門羹,餘怒未消。「我哪一點教她看不上眼了?你有將我預備給她的優渥條件說給她聽?」 「有的,但她回說……」石嵩遲疑一下。 「她個性外柔內剛,既然拒絕了就不會有好話,你不必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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