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謝上薰 > 帥ㄝ!俏師妹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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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湖離開房間,太陽已露出笑臉,又是一個晴朗的好天氣。 他伸個懶腰,想去補一覺,卻仍不得閒。 喝了杯熱茶,緩口氣,他才命人將那位叫夢娘的女子帶出來,他一直沒空閒注意她,藥兒說她病了,倒要看看是什麼病? 夢娘的病加重了。她不言不語、眼睛無神,宛如一尊木偶任人移動。儘管如此,她依然美得迷離似夢,宛似隨時會幻化成煙。 「紫光?!」龍湖被喚醒記憶,走到夢娘身前。是伊非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使她變成這副模樣? 「少主!」一下屬稟告:「梅大老爺和梅公子在外廳求見。」 龍湖頷首,帶著夢娘去見客。 梅皖山瞧見心上人,不自禁的發出一聲輕喊:「夢娘!」她沒有反應,他再喚一聲:「夢娘!」她不似過去那樣主動走向他。他的眼神顯得憂傷,聲音變得低沉而瘖啞:「夢娘,是我,皖山,你忘了嗎?發生了什麼事,你又變回原來那個樣子?哦,不,這不重要,夢娘,我只求你別離開我身邊,我一定要再一次喚回你,我們重新開始……」 「大伯!」梅真震驚到了極點。 梅皖山根本不理他,只不住的和夢娘說話,不知過了多久,夢娘眼睛的焦距忽然對準他,如夢似幻的笑著:「你來了,來和我說話。」 「夢娘,你記著我了?」 「我出來找你,終於找到了。」 梅皖山低低的、柔柔的說:「是的,我來了。」 夢娘安安靜靜的走向他,梅皖山如獲珍寶的扶著她走出廳外,走出大門。被鬼迷了心竅似的,龍湖和梅真也送到大門口,表情都怪怪的。 「可憐!她命已不久。」 像是一個驚雷轟醒了他,梅真跳起來,叫道:「大伯,您怎能把那種女人帶回去?」 「別嚷了。」龍湖正色道:「天王老子來也阻擋不住大老爺對她的迷戀。」 「可是……」梅真驚惶而無助。「這會有什麼好結局呢?如今家裡已是一團亂,待家父回來曉得這件事……我真不知該幫誰好?」 「幫幫你自己。」龍湖半點也不同情他。「不聽我之言,吃虧在眼前。可不是教我一語料中,藥兒果真擾得梅園一團亂,對不?」 「不對。這些隱憂早已存在,只是天假藥兒之手揭發出來。」 「包括你已有兩名未婚妻的事?」龍湖抬高了眉毛,很不悅。 「我……一直排斥娶她們,十年前初見藥兒便已迷上她……」 龍湖打斷了他。「你還要繼續自欺欺人嗎?藥兒不適合梅園古老沉重的家風,梅家四老也不會中意她當兒媳婦。而且,如果一開始我知曉你家中已有兩房未婚妻,你根本沒機會接近藥兒,因為家師絕不肯委屈女兒與人共事一夫。」 梅真垂下頭。「我懂,我的愛比不上你。」 他走了,回去梅園,回到與他氣質契合、有相同生活故事的家人身邊,解決秦藥兒拉啟幕後的真相,面對他肩負的責任,包括蓉兒和月兒。 「愛?我愛藥兒?」 龍湖還是不以為然,打個呵欠,回去睡大頭覺。 暗地裡,一位中年美婦步出藏身處,站在夢娘方才站的位置,猶豫一會兒,內心的掙扎十分慘烈,終於還是追隨上他們的足跡。 「我應該和她相認嗎?」站在滌園的牆外深巷中,鹿子蚊不住自問:「紫光,你怎會變成一副癡呆的模樣?原來的你,那樣精明世故,處事圓滑,周旋在眾賓客之間,很快打響了『花魁』之名,把仇人也引上門,為你贖身,納你為妾,你名正言順的進了孔家……」 鹿子蚊陷入回憶中:十三年前,「滅門縣令」孔再乙為了給朝中做高官的恩師送一份別致的生辰壽禮,以求巴結更好的前程,他聽說程府的老爺程村珍藏一對「佛手香」——玉質般溫潤瑩潔的莊嚴佛手,卻散發著淡淡、清冽的香氣。 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賀禮了,孔再乙登門低價收購,連遭程村五次回絕,惱怒之餘,一橫心誣陷程村與江湖大盜勾結,把一箱的官銀和官印偷埋入程家後院。他和江洋大盜說定條件:咬住程村的罪名不放,他將格外施恩,免去那大盜的死罪。 一己之私欲,害得程府家破人亡,十歲的程家小姐被賣入青樓,鹿子妏為她改名沙紫光。當年,鹿子妏是一名俠女,也是一名歌妓,她以歌妓的身分掩飾她劫富濟貧的女俠盜行徑,是程村的紅粉知己,程村遇害,她立志為他報仇,將沙紫光轉賣給「絳雲樓」,目的是引開旁人追究出她真實的來歷,然後暗地裡訓練她。 「滅門縣令」步步高升,當上「滅門知府」,保護他的官兵很多,而且孔再乙自知虧心事做了不少,私下又聘請江湖高手保護。她們幾次暗算他都失敗,紫光甚至受重傷,不得不去求秦守虛治療,險些便暴露身分。 最後,在無計可施、百般無奈之下,沙紫光只好以身事敵,用她的美色進行復仇計劃…… 「青春妙齡、鮮嫩如初芽的美麗少女,竟要去伺候一個糟老頭子,這可恨的男人甚至是她殺父弒母毀家的大仇人,紫光心中的痛苦恩必已超過她所能承受的……」一層淚霧湧上了鹿子蚊的眼眶,她依稀明白了紫光為何會達成今天這模樣。復仇的重擔、以色事敵的屈辱、毒殺三十六條人命的罪惡感、復仇後的空虛……有如一浪接一浪的海嘯重擊著沙紫光的靈魂和神智,她崩潰了,最後只剩下一個空空洞洞的軀殼。 「我做了什麼?我對老爺子所遺留下的唯一血脈做了什麼?」鹿子妏內心痛苦的哀鳴著:「比起殺人不見血的孔再乙,我仁慈了嗎?我使老爺子在九泉之下能心安嗎?天吶,我才是真正滅了程家的兇手!」 她悲悲切切的倚牆哭了很久、很久,十多年的用盡心機,到頭來全化為兩股淚泉、一腔悔恨。 此後一個月,她每日不定時的偷潛入滌園。滌園裡有個夢娘,又回到她的夢中天地,夢裡有綠竹倒影入池塘,草坪如茵可做床,她常常坐著坐著便躺下來睡著了,穩重儒雅的梅皖山總會在一旁看得癡了。 鹿子妏欣慰地拭去眼淚,離開了滌園。 從此浪跡天涯,去贖她的罪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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