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謝上薰 > 帥ㄝ!俏師妹 | 上頁 下頁
二十一


  「當然,青龍社的勢力遍及南方,無人不知。」梅真微變色,有些懂了。

  龍湖自己想想也覺好笑。「我爹是青龍社的龍頭,我是唯一的繼承人,這樣的利害關係,一名六歲女娃是想不出來的,一定是左大叔灌輸給她,結果她就當真了,賴定了我是她的師兄,從此,我以及青龍社就成了她的後盾。這樣你懂了嗎?」

  「因為你不可能拋下她不管,所以不管她做什麼,都有你給她撐腰,以至於她什麼也不怕了?」梅真不能說不苦惱,他心目中的佳人不該是這樣的,她可以是活潑、俏皮、不似大家閨秀,但怎能盡想利用別人?

  「藥兒並不壞,這點你絕不能懷疑。"龍湖不得不替藥兒辯解。「她有時很胡鬧,也很會闖禍,但十之八九皆是因為她正義感過盛,一時衝動才把事情鬧大了。」所以他氣歸氣,仍一再出面替她善後。

  「龍大哥不覺得太縱容她了嗎?」

  龍湖別開眼睛,悠然道:「如果你企圖改變藥兒,那麼我奉勸你,死了這條心,別再親近她了。」

  「不,我無意改變她活潑可愛的本性,只是,我必須扭正她錯誤的價值觀。」

  龍湖悶聲一笑,懶得再勸他,看得出梅真是擇善固執的人。只是,這種「好人」,適合秦藥兒嗎?

  「啊——」隨著嚇得人心跳加速的尖叫聲,秦藥兒逃命似的竄出來,大叫:「師兄!」一下子跳到龍湖身上,像抱著一根柱子似的手腳全纏在他身上,然後不住慌叫:「老鼠、老鼠、老鼠……」且激動的拉扯龍湖的頭髮,拍打他的頭。「老鼠、老鼠……」

  「藥兒!我的頭又不是老鼠!」

  龍湖大聲抗議,她武功差,打人倒挺痛的。

  她不管,死抱著他不放,只是不再打他的頭,輕顫道:「一隻老鼠跑到我床上,一雙鼠眼瞪著我,我嚇死了……」說到後來竟哭了起來,真丟臉。

  龍湖將她安置在他剛才坐的位置上,溫和的說:「別哭了,我替你去宰了它。」走進艙房,不用說,那只老鼠早被她的尖叫聲嚇得飛奔逃命,不知去向。他走上來,騙她道:「我把它丟進江裡,沒事了。進去睡吧!」

  「我才不要。」秦藥兒擦了眼淚,怒視梅真:「這是什麼破爛船嘛,竟然有老鼠。」餘悸未消,又打了個冷顫。「我不要進去睡,誰知會不會出現第二隻、第三只,我再也不要進去那個房間。」

  梅真不住道歉。可是在船上住久了,難免會出現老鼠嘛!甚至有不少迷信的船民,出港之前先抓兩隻老鼠在船中放生,若老鼠待不住往岸上跑,就不敢出港了,因為傳說老鼠能預知水患,它往岸上逃生,即表示此船將沉。

  龍湖怪道:「你也真是的,打起獵來虎虎生風,卻怕一隻小老鼠。」

  「獐兔野獸都沒老鼠長得噁心。」

  「告訴你多少次,討厭它就隨手拿件東西砸也砸死它!憑你的武功還殺不死一隻老鼠嗎?」

  「我一見到它那副噁心的長相就全身冒出雞皮疙瘩。」她可憐兮兮的說。

  「真拿你沒辦法。那今晚你睡哪兒?」

  「反正我絕不進房間睡。」

  龍湖請梅真派人搬來兩床被、一個枕頭,外加一面屏風。

  「拿屏風做什麼?」

  「誰要是敢偷看我師妹的睡相,我會挖出他兩隻眼睛,否則無法向師父交代。」

  梅真趕緊叫人搬。

  以屏風隔出一方角落,用被子鋪地當床,然後就把藥兒請進去睡。梅真以目光詢問龍湖,龍湖搖了搖頭,請他自便,就在甲板上打坐過了一夜。

  春歸何處,寂寞無行路,若有人知春去處,喚取締來同住。

  春無綜跡誰知,除非問取黃鸝,百囀無人能解,因風飛過薔薇。

  黃庭堅的「清平樂」,把「春」擬人化,春來了百花齊放,熱熱鬧鬧的眾人皆知,但春何時走的呢?它悄然隱沒,誰知春到哪兒去了?

  一聲淡淡輕愁的喟歎出自一名柔弱似水的少女朱唇,她放下詩本,倚窗憑弔逝去的春,她是那種極斯文,極秀弱,因此有些多愁善感的女孩。

  朱蓉鏡正是春水般溫柔的姑娘,一股清靈元氣全暈在眉梢眼角裡頭,她不媚,只像絲一般柔,像詩一般只供能懂的人去讀。

  那個人會是梅真嗎?與她無血緣卻得喚一聲表哥的清俊兒郎?八歲便被帶到他面前,十年教育以他為天,如果最後他不要她,她將情何以堪?又何處可容身?

  「蓉小姐!」丫頭吟萍喚回她的神魂。

  「什麼事?是不是姑媽她……」

  朱蓉鏡花容失色,忙走出閨房,奔向姑媽朱淑瑤的住處。這個冷清已久的院落,住著失去丈夫歡心的寂寞病婦,她一次來,一次心酸。有幸嫁入梅府做大奶奶又如何?夫婿才情、官運亨通又如何?最後也只換來一把眼淚、兩字寂寞。

  「姑媽!」朱蓉鏡早已將姑媽當親娘,而今也只有她來安慰這個在家中已失勢的可憐婦人,其餘的姨娘們好歹育有一兩名女兒,而姑媽只有她。

  「蓉小姐,大奶奶剛睡下。」

  朱蓉鏡聞言放輕了步履,無聲無息的來到床邊,看著才四十八歲,卻被一場怪病折磨得鬢生白髮、面容枯槁宛如老婦的朱淑瑤,一顆顆豆大的淚珠滾落在被子上,她的心好痛、好痛,渺小的她要怎樣幫助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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