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謝上薰 > 帥ㄝ!俏師妹 | 上頁 下頁 |
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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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一群鳥呱叫著自屋簷飛沖上夕陽。 白月裳駭然,被鳥叫聲嚇住了,腳步略頓,抬頭看看天,很快地,又踩著小碎步來到半月門前,她必須先走過一座古樸的木橋才能到達門口。一溪流水巧妙地隔開主園和副園——大伯梅皖山的私人禁地「滌園」。半月門是「滌園」唯一內外相通的出入口,門上的機關特請專人設置,目的是想擁有一處滌心濯塵的情境所在;但白月裳無意中發覺,「滌園」裡藏著一個大秘密! 踩過木橋,她瞧瞧四下無人,半蹲身子,雙掌合抱右邊的橋欄杆,使勁往逆時鐘方向轉動,半月門洞開,她連忙跑進去,門的兩邊牆上各有一個燭臺懸掛,她依樣轉動右邊燭臺,門應聲合上。 至此刻,她半懸的心才放了下來。 上月初,她發現一直在「滌園」當差的啞婦貴嫂,捧著年輕姑娘穿戴的衣服什物,用布中包成好大包,怕人瞧見似的低著頭猛走,撞到了她也不賠禮,見鬼似的轉身想溜,平時倒也罷了,不巧那天她從朱蓉鏡那兒嘔了一肚子氣,正沒處發洩,劈頭罵了她一頓。這貴嫂是梅皖山由外地帶回來的,據說被人毒啞了,耳朵並不聾,梅皖山可憐她,給她一個安身之處,是以對大老爺忠心耿耿。白月裳看她形跡可疑,問她包袱裡是些什麼東西,貴嫂是老實人,只會不住搖頭,表示沒什麼;月裳礙於身分,也不好強搶過來看一看,靈機一動,便笑道:「自然是大伯父交代的重要物品,是我胡塗了。你快去吧!」 貴嫂如釋重負,疾步而去。 白月裳繞小徑來到滌園,意外見到那包東西擱在門前,貴嫂人不知去了哪裡,良機莫失,她偷偷打開翻了一翻,又原狀包妥,機伶溜回這邊來,爬到最近的一棵樹上躲起來;剛藏好身,果見貴嫂又抱了另一包東西來,然後進了滌園。距離太遠,她只隱約瞧見貴嫂在橋柱上不知動了什麼手腳,半月門便教她給打開了。 「不得了,難道大伯在園子裡藏女人?」白月裳下了樹——爬樹是她的一項秘技,不敢教任何人瞧見——她愈想愈迷糊:「他喜歡的姑娘,大可光明正大的討回家,何需偷偷摸摸的?」 為了傳宗接代,梅家的男人均是多妻妾主義者,大家也認為理所當然。 好奇心會殺死一隻貓,白月裳受不住「秘密」這兩個字的誘惑,一有時間便往這邊跑,想盡辦法要解開機關,就這樣試了二十來天,終於瞎貓碰上死耗子,給她碰對了,但她不敢久待,只在門內探了探,又趕緊離去。 前天,大伯宣佈有事出遠門,預計一個月後回來,她終於大了膽子走進來探險。 隱藏在「大家閨秀」這層矜持外衣下的白月裳,骨子裡其實是很富於冒險精神的十八歲女孩。 初到滌園,她不免訝異這兒沒有一般園子慣見的奇花異卉,只有碧草如茵,小池塘、幾根修竹點綴於屋前,鵝卵石鋪成的小徑在綠草地劃出不規則的曲線。 綠,一大片的綠,一大片使人想睡臥在它懷中仰望藍天白雲,讓身心悠然自在的如茵綠地,白月裳不由屏息,沒想到這樣簡單的園子,比栽滿人間百花、巧置假山流水的園林更令人感覺舒服。 她一直覺得大伯梅皖山比之親姨丈梅曉豐來得有風骨,為人行事均十分有原則,在她心裡一直敬佩他多於姨丈。今見滌園,她更相信自己的眼光沒錯。 她的姨媽佟秋蕙是梅曉豐的元配,為梅家產下唯一的香火子梅真,鞏固了自己的地位,又素來疼愛白月裳,於她七歲喪母后就接來梅園一起生活,盡心栽培她,她的用意大家心知肚明,而月裳也一直努力做到符合她的要求,至少表面上如此。 她跟著梅真叫梅皖山一聲「大伯」,心中實敬他如父,滿心不願見他做出有虧德行的醜事。 暮春的陽光暖洋洋的灑了她一身,綠地的清香,池塘的蛙鳴,以及這裡的氣氛,每一樣都美妙得熏人欲醉。 誰會相信這裡隱藏著罪惡的秘密? 「喂,你是誰?」 一個輕輕柔柔、宛如天籟的女性聲音使白月裳嚇了一跳,回過頭去,她瞧見一個好美、好美的女孩子,明眸似水,氣質如夢,純真若嬰孩……天哪,她該如何形容這女孩?風吹過,女孩的衣袂飄飄,一時間,她竟以為她是從畫中走下來的仙子。 「夢娘。」 另一個聲音輕喚,白月裳回過神來,梅皖山正走出竹廬。他在自己家裡!不曾遠行?!那個喚夢娘的女孩近乎喜悅的投進他懷中,他再自然不過的擁住她。 「你來了。」他的聲音平淡,彷佛她的到訪不是一件意外的闖入,而是受主人邀約的遲到者。「我知道你會來,但你還是比我預估的慢了一日。」 「大伯。」她簡直無言以對。 「當貴嫂向我提起不小心撞見你,我就有預感遲早你會在滌園出現。我早已看出,你跟蓉兒不一樣,你不是個平凡的女孩。」 在白月裳的驚愕之下,他靜靜的回轉竹盧,拋下一句:「既來之則安之,進屋裡坐。」 她實在被弄胡塗了,既好奇且胡塗,一雙腳不由自主的跟了進去。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咬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時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由太湖入長江,再溯江而上,第十二夜船停靠於瓜洲上游的一個渡口。 朗朗月華,流照著滔滔不絕、無窮無盡的長江水,佇立江邊,感覺天空十分高曠,映照出己身的渺小與生命的短促,不免徒生感歎。 當然,這種屬於詩人、哲人的心境,不會是來自秦藥兒,她全身上下沒生半個詩人細胞,就算梅真浪費一嘴唾沫的向她解釋、述說,她心情好時就賣你三分面子,連連點頭裝懂;要是心情不好,聽沒三句就會叫你「閉嘴」!假若有龍湖在場,或許她會忍耐聽完,然後低聲咒一句:「無聊。」 秦藥兒美得像首詩,性情卻半點也不詩意,梅真再弄不懂這一點,龍湖真會拿一把大槌子敲醒他。 吟詩讚美她?省省吧! 為她作畫?她坐不住一刻鐘就跑了。 彈琴暗喻情衷?唉,她當成催眠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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