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謝上薰 > 不要為難女人 | 上頁 下頁


  本來總經理一連三天隨著無名小卒陳凱弟下來餐廳吃飯,簡直比當紅偶像光臨更騷動人心,原本習慣到外面吃美食的高級主管和一大票女職員全都擠進來,員工餐廳的生意從沒這麼好過。

  但不管抱著何種心態下來,大家均有志一同的認定:平凡的小菜鳥配不上總經理,憑陳凱弟的姿色絕不可能迷倒段奇蓀,不用一星期便會宣告分手!

  沒有人看好陳凱弟,覺得她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紛紛看衰,甚至不齒。

  只是沒想到她笑起來這麼美,讓人感覺好幸福喔!而平常總是斯文微笑的總經理也掩不住真誠的笑,兩張笑臉兜在一起形成一幅美麗的畫,看起來好協調、好甜蜜,不再使人覺得突兀、不相配。

  段奇蓀很快恢復神智,有點搞不懂自己。

  除了年紀很小的小小孩,比如他那一對漂亮的雙胞胎外甥,他不曾在成年人臉上看過那樣的笑,笑容乾淨得令人迷醉!就這麼一眼,生平第一次,他忽然為自己成熟世故的微笑面具感到慚愧,而這是他一向引以為傲的。

  挫折之後緊接著是惱怒,這算什麼啊?他怎麼可能被豬頭凱弟所影響?一個笑容算什麼?成年人笑得這麼天真,根本是呆、蠢、笨。

  素以精銳沉穩、青出於藍著稱的段奇蓀,在商場上總是笑著打擊對手,用低緩柔和的嗓音掩飾內心如獵人般的噬血,使敵人無反擊之力。

  如果說段奇玲遺傳了段豪成的霸道與任性,段奇蓀則完全遺傳段豪成的冷傲精明,以及堅硬如鐵的意志力,不達目的勢不罷休!只是段豪成從不掩飾他的霸道壞脾氣,段奇蓀則喜歡母親令人舒服的肢體語言,久而久之形成他的保護色。

  不管是政商界或社交圈,均流傳著段奇玲的個性最像段豪成,其實是錯的,大家只看到外在表現出來的肢體語言,其實最像段豪成的人是獨子段奇蓀!

  凱弟完全不知道他內心九拐十八彎已經曲曲折折想了一大堆事,那是她無法理解的心態。她直接接收到的是段奇蓀對她笑、對她和顏悅色,不再機車的刁難她,便心情粉好的吃光一盤飯菜。

  「這裡的飯菜你吃得習慣嗎?」他喝一口沒什麼味道的湯,問道。她不是在美國長大嗎?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菜色營養均衡,而且一餐才四十元,比外面的便當還便宜。」她開心的笑說。

  小菜鳥的薪水才兩萬多,姑姑說要另外給她錢,但她真的不需要,她想嘗試用自己的薪水過生活的滋味。

  「這本來就是員工福利之一,但我以為你習慣吃西餐。」他聲音低柔,又沒人敢坐在他附近,方便兩人談天。

  雖然聽不清他們低聲交談的內容,但看在外人眼裡,感覺很親密呢!

  「才沒有,西餐只能偶爾吃吃,天天吃我才不習慣。」凱弟那雙晶澈的眸子笑看著他,她發現只需把他當成另一個哥哥,便很好相處了。

  「在美國也是?」

  「我們家的人都會做飯,想吃什麼都沒問題。」

  「包括你兩位父親?」

  「對。」凱弟心無芥蒂的笑,「不過廚藝最棒的要算我哥,回來臺灣我最想念的便是我哥做的菜。」

  「你哥……哦~~就是舅舅的養子。」

  「對,我哥才算是你的表弟或表哥,我也搞不清楚誰比較大,我哥今年二十五歲,你呢?」

  「我也是。」段奇蓀隨口道,才不在乎沒見過面的親戚。「你為何一個人回臺灣?」他好奇的是這點。沒事來臺灣幹嘛?害媽咪都偏心到她身上去。

  凱弟側頭想了想,托著腮幽幽歎息。「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段奇蓀差點跌下椅子。「是你自己打包行李,拿著機票和護照坐上飛機的不是嗎?」

  所以說她是豬頭,大豬頭!

  「我真的搞不清楚為什麼,只知有一天晚上父親和爹地一起來問我……」

  「等等,誰是父親?誰是爹地?」

  「你舅舅是父親,因為他很嚴肅的樣子,哥和我都敬畏的喊他Father,而爹地陳亮君比較開朗和氣,我們便喊他Dad。」

  「瞭解。你繼續說。」

  「爹地說我畢業了,卻還沒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標,就問我要不要回臺灣生活一年看看,跳脫原本熟悉的環境,也許會找到自己的理想。」

  「所以你就乖乖來臺灣?」豬頭,真正的理由是什麼?

  「其實我也很想念台彎,覺得回來玩玩也不錯,可是父親說不能漫無目的的鬼混一年,必須找個工作,就把我交付給姑姑和姑丈。」

  「你不是在美國出生長大的嗎?」他愈聽愈好奇。

  「才不是,直到被父親和爹地領養之前,哥和我是在中部一家孤兒院長大的,我七歲被領養,哥哥十二歲。」

  「怎麼會千里迢迢來領養你們?真奇怪。」

  「嗯,我也覺得很奇怪。後來爹地才告訴我們,我是他表妹的女兒,有一次回臺灣聽親戚說我父母雙亡,我被送進孤兒院,他便到孤兒院來探望我,給院長媽媽一筆捐款。

  「回美國後他一直掛念著我,終於鼓起勇氣和父親商量要領養,已經事隔一年了。後來父親和爹地便一道撥空來臺灣,原本只想領養我,誰知父親一見到哥哥便覺得有緣,加上哥哥一直跟我手牽手在一起,便決定一起領養。

  「爹地說辦手續辦了好久,後來還是透過姑丈的力量才領養成功。」凱弟說完吐出一口大氣,她家的情況也挺複雜的。

  雖然姑姑交代說同事之間最忌諱交淺言深,家裡的私事不必公諸於世,免得背後被人中傷而不自知。但她覺得兩人之間的藩籬已失,段奇蓀有權利知道舅舅家的事,加上她不以為自己家有醜事怕人知道,便全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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