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謝上薰 > 讓侯爵迷醉 | 上頁 下頁
二十


  「總算你還有一點自知之明,英雄不是你想當就當得起的。」秦藥兒找到機會就想嘲笑他;就你沒擔當,空有血氣之勇,沒本事善後。她終於弄明白他和杜放鶴的關係,怎麼算她都高他一輩,可以理直氣壯的教訓人,機會難得,當然要過過癮。

  朱旅星眉頭一皺,轉向龍湖笑道:「龍公子,今晚讓你掃興了,不過沒關係,到了京城,我自當盡地主之誼,王府中的歌舞妓任你挑選,不滿意的話,楚館秦樓裡我倆夜夜笙歌,京師名妓自當歡迎你這位江南去的貴客。」他可不是給人欺負大的。

  秦藥兒最氣的就是師兄風流成性,喜涉風月場合。

  「何必捨近求遠,過兩天到杭州,八大院四小院,均是消魂窟啊!」

  「如此有勞龍兄了。」

  兩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簡直是難兄難弟。

  秦藥兒沒好氣地在心裡咒駡:「姓朱的,你給姑娘記著!」回身帶領多兒去曲廂房向媚雪見禮,夜深了,媚雪已睡下,只好等明日再說。

  「啊──啊──啊──」

  黑夜中再度傳出驚叫聲,晚翠忙沖進繡房,死命搖醒何初蕊:「小姐!小姐!快醒醒!你快醒醒!」

  何初蕊尖叫一聲,猛然坐起,撫胸嬌喘不息,全身汗淋淋的。

  「小姐,你又作噩夢了。」

  何初蕊突然「哇」的一聲,掩面痛哭。

  晚翠不知所措的呆立床沿。二小姐的「反常」已非一朝一夕,她不明白為什麼,白日裡驕傲任性的二小姐,一到夜裡便心神不寧,噩夢連連,自從大小姐太湖遇難之後……

  「初蕊,我的兒,你怎麼了?」藍月鳳聽到丫頭的稟告後連忙趕來。

  何初蕊彷佛遇到救星一般,投入娘親懷裡,她的煩惱、她的懼怕好像一把火似的傳熱至藍月鳳心坎裡,更加擁緊她,呵護她。

  「有娘在,你什麼也別怕、別擔心。」藍月鳳拍撫愛女的背脊,堅定的給予保證。她揮手令丫頭下去,免得初蕊急躁之下什麼都說出來。

  「初蕊,你究竟在怕什麼呢?」

  「弄雪……弄雪她回來找我償命……我怕!我怕!」她哀哀哭泣起來。「她每晚都來,她不放過我,我受不了……」

  藍月鳳陷於悸動中,初蕊的神容使她駭然,她衰弱的神經恐懼著鬼魂,只怕有一天會將全部的秘密宣洩而出,那麼一來,什麼都完了。

  「初蕊,振作起來!」藍月鳳的面色轉為陰森,透了口氣,生硬地說:「弄雪死了,她的鬼魂不可能回來,就算回來,她應該找我才對,怎會找你呢?可我什麼也沒夢見,睡得跟過去一樣安穩,由此可見,全是你的心魔在作祟。我的兒,你再這樣心神不安,夜夜噩夢,本來沒事都會惹出事來!」

  「娘,我該怎麼辦?我真是怕啊!」

  「你怕什麼?」藍月鳳凜然硬聲道:「弄雪落水以前喝下摻了斷恩草的湯汁,即使她死後化為厲鬼,也是記憶全失,壓根兒將咱們忘得一乾二淨,不可能尋回家來啊!」

  「真的嗎?娘!」初蕊尋求保證似的抓緊母親的手。

  「千真萬確!這是你外婆梁氏家族珍藏的秘藥,只得一小瓶。當年你外公曾迷戀一名歌妓,納為側室,對她百般疼寵,外婆是個很賢淑的女人,忍耐地接受這一切,直到那賤人接二連三的設計你外公和外婆大為反目,意圖除去你外婆,讓自己扶正;你外婆終於忍無可忍,用了半瓶斷恩草粉末,這才解了危機。那年我十歲,清楚的記得那賤人到死都沒恢復記憶,所以,弄雪也不可能例外,這世上再也沒有『何弄雪』這個人。」

  「是嗎?」何初蕊慘傷地說:「我們也可以這麼做,但不必推她落水啊!」

  「你胡說什麼!」藍月鳳急忙掩住她的口,斥喝道:「你想死是不是?記住!沒有人陷害弄雪將她推入湖中,是她自己不小心失足的,事實就是如此。」她的雙手握住女兒的柔荑,傳遞強者的力量,她的音調轉柔,似在催眠初蕊:「那日午後,太湖上忽然間風雨交加,向來貪看雨景、雪景的弄雪,不舍錯過大珠小珠落太湖的淒雨景色,不聽勸告的獨自一人撐傘聽風觀雨,誰知船身突然不穩,她就這麼失足落湖了,等咱們發覺她失蹤,派人下去打撈已然不及。」

  「對,對!我們派了很多人下去打撈,只是沒找著。」像是找到了安心的理由,何初蕊緊繃的神經鬆弛了些,拍著胸口道:「是她自己命該如此,怨不得別人。」

  「你能這麼想,娘就放心了。」藍月鳳微笑道:「有精神胡思亂想,不如多想想功霖吧,你下月初九就要起程進京完婚。」

  何初蕊終於收斂了自己的亂想,甜蜜地笑著。

  弄雪在那樣的天氣下墜入太湖,沒人相信她還能活著,曹修如遭重大打擊,不忍見何家為她建衣冠塚,匆匆束裝返京,不料一個月之後,曹府即派媒人來提親,很快下了聘,這使得初蕊相信曹修只是被弄雪的美色所述,他鍾情的仍是她。

  「娘,我想在離鄉以前,到杭州遊覽聞名已久的西湖以及錢塘江浪潮,往後要回南方一趟也不容易了。」其實主要的是想轉換一下心情。

  「也好。咱們在杭州有一間別苑,我娘家的親人也都世居杭州,這一趟回去必有不少親友爭著為你添妝。初蕊,娘一定會讓你風風光光的嫁入官門,讓全京城的人都羡慕曹功霖人財兩得,我們可沒有高攀他們。」這也是為了藍月鳳的面子,她的大姊貴為尚書夫人,出門坐官轎,百姓紛紛回避,這種風光是富商之妻求不到的,所以她有時不免遺憾自己的命比人家差了一點,更想爭一口氣。

  「謝謝您,娘。」何初蕊也是最愛高人一等的感受。

  「謝什麼?傻孩子!娘就生你這麼一個心肝寶貝,你是何家唯一的嫡出之女,身分非同小可,娘可捨不得你生受一丁點委屈。」

  「我懂!女兒也不會讓爹娘抬不起頭來。」

  「你有這樣的志氣,足見是聰明人,娘就不諱言的再提醒你一次,把太湖泛舟所發生的『意外事件』給忘了,即使忘不了,也不准有後悔的念頭。」

  藍月鳳要一舉摘除她的心魔,凝神看著愛女逼問道:「假若弄雪不死,功霖又被她迷得喪失理智,執意要娶她為妻,這時你怎麼辦?你做得到忍辱退讓,自已躲起來哭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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