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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寇昭元慢慢道:「母親送孫兒一塊白玉珮,說可保平安。」他腰間果然掛著一塊以前沒見過的玉珮,他想了想,又對祖母道:「母親說祖母要照顧二弟,她忙著處理家務,要我聽話,便讓周嬤嬤送我出來了。」

  孩子很敏感,誰待他真心溫柔,誰待他冷淡敷衍,心裡雪亮。

  安慶王妃氣不打一處來,心裡惱怒到了極點。這個花榮月太令她失望了,身為嫡母,就算孩子不是寄在她名下,她也有義務照顧好丈夫的每一個孩子!

  自己千方百計想加強她與昭元的母子情,不領情就算了。

  王妃抬眼看寒蓮一臉擔憂的表情,心想母子天性終究假不了,豁達地笑了,「蓮兒,出痘是會過人的,你帶昭元回暢意軒住十天,待德哥兒病好了再搬回來。你們先回去吧,待會兒伺候昭元的奴才會把東西收拾好送去。」

  寒蓮喜出望外,在王妃善意含笑的目光下,牽了寇昭元的小手出了正院。

  寇昭元以前只到榴花院和暢意軒玩耍吃飯,不曾過夜,心裡也很興奮。

  安慶王妃待他們母子走後,又進去看望寇昭德,心疼孫子之余,對花榮月越發不滿,吩咐王嬤嬤道:「去豐澤堂看看,世子妃在忙些什麼,都見了些什麼人?」

  王嬤嬤應聲而去,心裡明白,這王府的風向徹底變了,人力難以挽回。

  陪著寇昭元背《幼學瓊林》,含笑望著他逗正在學爬的三弟玩耍,和他一起吃午飯,親手為他剔去魚刺,寒蓮只覺得無比的滿足。

  「娘,您也吃啊!」

  「娘看你吃比自己吃更開心。」

  寇昭元笑得見牙不見眼。

  飯後歇一會兒,她便哄著寇昭元午睡,將較長的詩詞吟唱成安眠曲,嗓音清越,婉轉動聽,如一汪清泉汨汨而流,帶著一種催眠的魔力,寇昭元安詳的進入夢鄉。

  寒蓮又坐了好一會兒,凝望兒子的睡顏。

  寇昭元脫下的外衣、腰帶、白玉珮等物,放在一旁的紫檀大香幾上,雲雀走過來,從懷中掏出很相似的白玉鴛鴦佩和寇昭元帶來的白玉珮做了交換,寒蓮朝她點個頭,雲雀便將白玉珮放進懷裡,回內室收藏起來。

  寒蓮今日也佩戴一塊羊脂玉珮,乍看和白玉鴛鴦佩有幾分形似,是寇准第一次送她的定情物。

  寒蓮知道花榮月有幾匣子玉珮、玉馬、玉牛、玉魚、玉蟬之類的小玩物,各家夫人均喜歡送這些給孩子當見面禮,花榮月從小收了不少,國公爺和夫人看見好的玉器也會買下來給她添妝,待成親後,換她拿出來給孩子當見面禮。

  白玉鴛鴦佩則是許多年前寇淮送給花榮月的定情物,寇淮死後,花榮月傷心了很久,鴛鴦佩自然塵封於箱底,再也不見天日,尤其她決定嫁給寇准做世子妃後,即使她想,周嬤嬤也會阻止她睹物思人。

  或許,心底渴望有個寄託,見到很相似的白玉珮,花榮月便忍不住買下來,今日則順手給了寇昭元一塊。

  出嫁前,寒蓮用兩根金條讓雛菊做三件事,第三件事便是將白玉鴛鴦佩偷偷取出來,交給她。

  她一直在等,等一個最適當的機會拿出來用。

  想到前世家破人亡,三十九年的屈辱生活,最後病死在妓院裡,她原本清澈柔和的眼神轉瞬間變得幽深晦暗,心神一陣恍惚。

  雲雀端來一盞茶給她,她才回過神來,壓下內心的洶湧情緒。

  前塵往事已不可追,今生她是寒蓮,寇准的側妃,三個孩子的娘,她有了值得牽掛、想要珍惜保護的親人,不再只是一縷幽魂。

  寒蓮彎眉一笑,對上雲雀憂慮的臉,小聲道:「我沒事,只是偶爾會心生不平而已。為何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長子,她可以不費一絲力氣便搶去變成她的兒子?假使她真心真意待昭元也罷,卻始終只有一點面子情,像今日德哥兒出痘,明知會過人,身為母親不是該主動將昭元留在豐澤堂嗎?她卻用一塊破玉珮打發我兒子。」

  雲雀一直跟在寒蓮身邊,全程目睹她大肚子的辛苦和生產時痛得九死一生的艱難,好不容易生下來的心肝寶貝,卻成了世子妃的兒子,滿月即被抱走,自己躲起來哭得肝腸寸斷,人前卻要笑盈盈的,只為了留在世子爺身邊,為了在安慶王府生存下去,她的寒蓮小姐什麼都能忍。

  雲雀握住寒蓮軟綿綿的手,比劃著——我永遠陪著你,只聽你的。

  寒蓮柔柔地笑道:「我的雲雀自然要陪我到老,一起看好戲。」

  雲雀一臉不解。

  寒蓮彎眼笑道:「你等著看好了,到了晚上,世子妃得知昭元要在我這兒住上十天,她就會過來搶人了。她的慈母情懷跟她的人一樣,後知後覺。」

  雲雀又比著——絕不要把大少爺交出去!

  寒蓮眸中精光閃了一閃,「孩子是我的命,我自然不會把命交到她手中。」

  §第二十一章 大獲全勝

  下午沒什麼急事,寇准提早下衙回府,先去正院看生病的寇昭德,他心疼兒子,從懷中取出一塊小小古玉雕刻成的佛像,串了紅繩掛在兒子胸前。

  安慶王妃看在眼裡,笑道:「你和榮月想到一塊兒去了,我讓昭元去豐澤堂請安,她也給了昭元一塊玉珮保平安。」

  寇昭元是長子長孫,滿周歲後,安慶王便直呼昭元而不喚乳名元哥兒,上行下效,都隨安慶王稱呼。

  寇准一聽就明白,花榮月沒開口留兒子在豐澤堂小住,眉眼一冷。

  安慶王妃和寇准到隔壁的小廳坐著,叮囑道:「你幼時出過水痘,探望德哥兒是無礙,回了暢意軒切記先梳洗一番才能親近昭元和亮哥兒,那兩個都還小,你不可過了病氣給他們。還有蓮兒,似乎又有孕了?」

  寇准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還不確定,不好張揚。世子妃如今心心念念的便是如何在太子妃的壽宴上大出風頭,蓮兒可不敢去掃她的興。」

  這種明顯不待見正妻的態度,放在兩年前王妃非訓斥幾句不可,如今也懶得在意,她相信她的兒子有分寸,在外人面前能相敬如賓,便是好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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