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上薰 > 娘子的小心機 | 上頁 下頁 |
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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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氏卻有些微微驚訝,笑道:「以前都沒注意到,蓮兒有一把好嗓子呢!」過去寒蓮見她,就像老鼠遇到貓,不是躲在花榮月背後就是一味低頭,即使開口也只有短短幾個字,令她不屑又鄙夷,哪還會留意聲音好不好聽。 嗓子好是天生的,稍微練過會更動人心弦,寒蓮自然要好好運用。賢良淑德是正妻的教養,媚惑夫君的心才是妾室的職業道德。 閒聊數語,安慶王妃便讓她退下。 出了正院,寒蓮摸著蓮花木珠手串,嘴角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然而眼神卻是冰冷的——富貴人家果然無情,階級權力決定了一切。 走在她身後的周嬤嬤自然沒瞧見,內心暗笑,王妃手腕上套著名貴的玉鐲、金鑲寶石鐲子,卻給一串不值錢的木珠手串,虧得表小姐還寶貝兮兮的!果然啊,同人不同命,一位是鳳凰,一位是烏鴉變錦雞。 周嬤嬤不曉得,沉香木雕朵朵蓮花的手串是有錢也求不到的藝術品。 正在此時,不遠處有兩名男子走過來。 周嬤嬤上前一步,提醒道:「表小姐,是咱們世子和安慶王世子。」 寒蓮自然認得,周嬤嬤不過想倚老賣老。以前,寇准不如寇淮孝順、聽話、貼心,王妃回娘家往往陪著一道來,寇准通常跟三教九流的朋友鬼混去了,一年難得來一次,但也不至於見了面卻不相識。 此時也回避不及,寒蓮立在原地。 寇准回頭不知說了什麼,花榮信停在十步遠的地方,寇准大馬金刀地走了過來,立於寒蓮面前三步。 寒蓮低垂著眼,規規矩矩地行了福禮,「寇世子安好。」 寇准微愕,真好聽的聲音,怎麼他從前沒印象?也是,這位小表妹就是一朵沉默的白蓮,沒跟他說過話,印象中,她只是花榮月的一道影子。 「寒表妹不須多禮。」聲音低沉渾厚,深目炯炯。他畢竟出身貴胄,即使過去常混跡三教九流之中,也不至於帶有一股草莽氣。 若說寇淮是文經武略、相貌俊雅的儒將,寇准就像一般的武夫,特別的高大健碩,濃眉大眼,高鼻闊唇,面容剛峻,比較像安慶王一些。 寒蓮多少有點同情他,心中歎氣,從小常常被人拿哥哥做比較吧!而今又將迎娶哥哥的心上人,心裡不知是何滋味?花大小姐先愛上了寇淮,能移情別戀這莽夫嗎? 「寒表妹,我有話問你。」 他聲若洪鐘,寒蓮不禁抬起頭來,朝他禮貌性地微笑,她的笑容像稚齡的深閨弱質女,真誠又乾淨。 寇准不由心中感慨,這風一吹就飛走的小姑娘要做媵妾?她懂什麼? 他粗率的直言,「你為何想做媵妾?有人逼你,還是你自己心甘情願?」想進王府的女人多得是,他不碰不甘願的女人。 寒蓮楞了楞,這是第一次有人直接問她的意願,而非決定好了才以「施恩」的口吻告訴她。她心裡,有一絲暖流湧過,她突然覺得,對未來更有把握。 這位年輕的寇世子,貌似粗豪莽撞,但還保有真心真情,不會老謀深算的掂量著娶妻納妾能給他帶來多少好處,他才二十歲,待他真心與否比陪嫁豐厚更重要。 這些思慮只一瞬間,寒蓮再次微微屈膝,嫩音如弦歌般悅耳,「寇世子,我是心甘情願做媵妾的。」她仰望他的眼神溫潤如玉,卻又明亮如星。「從小到大,表姊是最疼我的人,怎會為難我呢?是我捨不得與表姊分離,所以對表姊說甯做英雄妾,不做庸人妻,表姊是為了護著我,才讓我做媵妾的。」 年輕氣盛,傲氣更是不缺,寇准雖然面上不顯,心花兒一朵朵都開了。 兩世為人,寒蓮最善於察言觀色,一看便明白這是年輕男子的驕傲,輕聲細語道:「表姊生得國色天香又賢良淑德、高貴端莊,能夠一輩子伺候世子和表姊,我心甘情願。」 她嘴甜,嗓音又動聽,像琉璃珠掉落玉盤,男人的心像被賀燙過了似的妥帖舒服。 只是,有一點他不予苟同,花榮月是不可多得的絕色佳人,他承認,但賢良淑德?一年多前,花榮信訂親之日,花榮月竟騎馬在街上狂奔,縱馬踩死了一名貨郎,甯國公雖派人將事情抹平,沒傳出什麼不好的流言,可他心裡不再相信娘親說花表妹既貌美又賢淑的事。 鬼話!只是他也不在乎女子有點脾氣罷了,看來這位小表妹也是被蒙蔽之人,可憐見的,一輩子都將被花榮月拿捏在手心了。 「既然寒表妹是自願的,我就不多說了。」但見她輕垂玉頸,軟唇淡抿,盯著自己的鞋尖,說不出的羸弱稚嫩,他後院那群小妾怕要把她吞吃入腹了。 罷了,回頭讓母親把一些女人打發出去,省心的留下。成家立業,不好再渾渾噩噩地過日子,女人多是非也多,他可不想後院失火,若是貪圖新鮮花兒,外頭秦樓楚館多得是。 寇准摘下腰間懸掛的一塊羊脂玉珮,遞給她道:「也不能全無聘禮便把你抬過去,這給你當信物。」 寒蓮倒退一步,不敢接,朝後看了看周嬤嬤的臉色,搖頭道:「恕蓮兒不敢私相授受,方才王妃已賞賜珍貴的手串了。」 寇准擰眉,她何須看一個婆子的臉色?但不好在別人家多說什麼,只是一股氣非蠻幹不可,拉起寒蓮的右手,便是將羊脂玉珮塞在她掌心裡,斥道:「我說拿著就拿著!什麼私相#授受,旁邊站的都是死人嗎?」 不等寒蓮拒絕,他便轉身朝花榮信走去,一起去了外院。 寒蓮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望向周嬤嬤,驚訝道:「怎麼會有這樣蠻橫粗魯的人?這下子可怎麼辦?」手上的羊脂玉珮成了一塊燙手山芋。 周嬤嬤臉上卻淡淡的,暗忖,若寇世子是儒雅俊美的寇淮,能便宜你嗎?就因換了粗野的次等貨,才需要你擋在我們大小姐前頭! 或許是男人女人的觀感不同,寒蓮對寇准說的那些話,聽在周嬤嬤耳裡,就是在討好花榮月,巴結花榮月。 算你識時務,不枉大小姐抬舉你!周嬤嬤心裡冷哼。 捧著羊脂玉珮,似有千斤重,寒蓮全沒主張了,一對杏眼像小鹿般無助,「周嬤嬤,這可怎麼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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