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上薰 > 娘子的小心機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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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寇世子,由寇淮換成了寇准,是花榮月遲遲下不了決心的心結。 若非前兩日,毛氏不懷好意的笑道:「大小姐眼界高,王府都看不上眼,莫非想進宮伴駕?」毛氏又懷了孩子,正有恃無恐。 花榮月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皇上前幾年過了五十大壽,還有幾年春秋?但毛氏的話也提醒了她,她若是繼續挑三揀四,像毛氏一樣錯過佳期,只好給人當繼室。 況且,想跟安慶王結親的功勳之家不在少數。即使寇准臭名在外,但浪子回頭金不換,如今好歹也是正四品官了。 但午夜夢回之時,花榮月總忍不住會想,如果寇淮不死該有多好,她早已嫁過去當世子妃了! 周嬤嬤能瞭解她從小帶大的大小姐的心情,若是盲婚啞嫁倒也罷了,大紅花轎抬過去便也是一生一世,壞就壞在從小認識,知根知底,心儀、欽服的人是大表哥,對浪蕩胡鬧不爭氣的壞小子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唯恐不小心招惹上了,結果卻要嫁給從不看在眼裡的壞小子,怎能不猶豫不擔心? 更糟的是,寇准屋裡的侍妾通房已有好些人,看樣子還不準備打發出去,新娘子進門就要和那些上不了檯面的賤妾們爭夫婿的寵愛,撚酸吃醋,教豔絕塵寰、心高氣傲的大小姐如何不胸悶氣短? 周嬤嬤完全懂,屏退屋裡的人,悄悄向大小姐獻計。 「讓寒蓮做我的媵妾?」花榮月完全在狀況外。 周嬤嬤以為她終究不喜丈夫納妾,溫聲勸道:「我的好小姐,你千萬不能作繭自縛,學那寒門小娘子那般不許丈夫納妾,徒惹人嗤笑,也會失了公婆的歡心。退一萬步說,即使寇淮世子尚在,一旦繼承王位,能上玉牒的側妃便有兩位,更別提其他侍妾、通房了。」 花榮月出身功勳貴族之家,自幼見多了妻妾爭寵,壓根兒沒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念頭,只知道自己是未來的安慶王妃,就算今日寇准屋裡沒人,也難保明年沒有,十年後沒有,她才懶得為賤妾傷神。只要她能坐穩世子妃的位置,看有哪個賤妾敢挑戰她的權威? 「蓮兒行嗎?」花榮月質疑。 她當真沒將軟弱無能的寒蓮放在心上,如同她看不上粗豪武夫的寇准一樣。她沒有想要獨佔寇准的心思,也不信寒蓮能與寇准後院那一票狐媚子鬥上一鬥,這樣的媵妾,能起作用? 周嬤嬤心中大定,她的小姐果然是明白人,和寒蓮情同姊妹是一回事,憐孤惜幼能博取好名聲,但始終沒忘了自己的身分。 花榮月是天上的雲,寒蓮是地上的泥。 花榮月溫言細語道:「得了,周嬤嬤,我向來把蓮兒當妹妹一樣,怎好委屈了她?再說了,像蓮兒那樣的軟骨頭,哪應付得來那些狐狸精的鬼蜮伎倆?寇准可不是憐香惜玉的主!還是我去求爹爹出面,從小官吏家裡挑一個嫡子給蓮兒作夫婿,再不濟也比曹十一強些許。」 周嬤嬤十分慈愛地看著她,「大小姐完全像去世的國公夫人,高貴、善良、賢德,也難怪安慶王妃無論如何都想娶您進門作媳婦呢!」 花榮月眼睛裡的水光流動著,被奉承得十分欣悅。 周嬤嬤又道:「不過在老奴看來,不管是給壽昌伯的庶出孫子作正妻,還是嫁進小官吏家裡作媳婦,都遠不及給安慶王世子爺當妾室。」 「哦?」花榮月的美眸染上一抹疑慮。 周嬤嬤笑了笑,眼裡流露出真心的關懷,「大小姐您想過沒有,一旦您嫁了人,寒蓮小姐留在府中何以自處?自從那次的事之後,國公爺表面上怪繼夫人胡亂作媒,暗地裡何嘗不氣表小姐在家裡輕生,壞了國公府名聲?事情雖壓了下來,但表小姐可成了一塊燙手山芋,又有繼夫人不時吹枕邊風,國公爺哪會用心給表小姐尋一門好親事,還不是任由繼夫人搓圓捏扁,以表小姐怯懦的性子,若是想不開又自縊了呢?」 花榮月聞言變色。 「是啊,一直以來蓮兒都是我身後的跟屁蟲,沒有我護著她,那些捧高踩低的下人甚至敢把殘羹剩飯端給她吃,哪能過得如此體面?」花榮月對這一點從不懷疑,既憐表妹孤苦無依,又對寄人籬下的窮親戚本能地輕視,歎息道:「這蓮兒除了一張臉能看之外,性子愚昧軟弱,遇事不爭不鬧,跟她親娘一個樣,一個隻知道入空門,一個隻會懸樑上吊。」她倒沒去想,寒蓮憑什麼去爭?又哪裡敢去鬧?誰會在乎? 周嬤嬤完全同意。「倘若沒有大小姐護著,繼夫人早想把表小姐趕去慈雲庵陪靜慧師父清修了,免得日後世子夫人進門,礙了毛大小姐的眼兒。」 一提及毛景蘭,花榮月清麗絕倫的容顏一陣陰沉。 「毛家的女人就是雞腸鳥肚,蓮兒那軟骨頭又不礙著她們什麼,沒法將人趕出府,就找了曹十一那種貨色來噁心人,害蓮兒想不開,姑侄兩人一樣的歹毒心腸!」 周嬤嬤頷首附和,「寒蓮小姐一日離了大小姐,哪還有好日子過?」 她心裡卻想那日毛氏要給寒蓮說親,大小姐一句反對的話也沒說,分明懶得管;寒蓮到丹鳳院想求她作主,她也沒見。直至寒蓮上吊了,大小姐才逮著機會和繼夫人大吵大鬧,哭到國公爺面前,要替可憐的表妹討一個公道,可是,寒蓮養病期間,大小姐除了派幾個人去暖香院伺候,自己卻嫌上吊者穢氣,一步也不肯踏入。 周嬤嬤在心裡歎了口氣,遺憾原國公夫人去世得早,沒有教會大小姐圓融處世,完美的外表下缺了一顆七竅玲瓏心,只知爭強好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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