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謝上薰 > 名花與梟雄 | 上頁 下頁
三十五


  貞陽直覺的不喜歡她!不是因為她美得驚人(藥兒亦是絕世之容),不是因為她可能是綁匪的同黨,而是因為她的冷,以及眉宇間的深沉嚴苛,使人感覺不到溫暖。

  如斯佳麗,美則美矣,卻令人心生畏懼,也不知她是怎麼辦到的!郭貞陽暗暗揣測。

  「聽說!燕堡主非常寵愛新婚夫人,我道是怎樣驚世絕俗的天仙美貌,原來也不過如此。」貞陽迷惑地眨眨眼,嘴角微彎「這位大娘美得驚世駭俗,卻無人疼愛,天仙美貌要來何用?」

  「你說什麼?」

  「任誰見了你,都不會認為你是個幸福的女人,可見天仙美女若沒有人愛,很快就會變成晚娘面孔,令人不敢恭維。」

  「郭貞陽!你當這裡是佛門淨地,沒人敢開殺戒嗎?」

  「我好害怕哦!枉活了十八年,才第一次被綁架,第一次有人開口威脅我,接下來不知又將面對什麼?不給我飯吃?還是謀圖我身上的首飾?」貞陽扮了一個苦臉,複又重展笑顏,她可受不了成天板著一張冷若冰霜的面孔。

  「你那幾件首飾,在我眼裡不值什麼!」

  「聽你這麼一說,我就放心了。」貞陽軟聲軟氣的說:「首飾值多少銀子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意義,因為它們全是拙夫親自選購用來表達對我的感情。」女人的直覺,使她不敢輕視眼前的冰霜美人,隱約覺此次受困是為了這個女人和燕無極。

  「你自以為很受寵愛吧?可惜這種寵愛很快就將從你身上消失。」冰霜美人冷酷地反諷她,帶著勝利者的姿態說:「我早就看出燕不回是個不甘於平凡的男子,只可惜當年他迷戀我到不可自拔的地步,作踐自己一身的本領,甘受家父的驅使奴役,反而令家父瞧輕他,誤認為他是個沒骨氣的男人,故意拆散我和不回。不過,如今全不一樣了,我恢復自由之身,家父也不再看輕不回,我跟不回可以重新開始!所以你——必須消失。」

  貞陽的心臟痙攣起來。不回?燕不回?這個名字彷佛由地獄回魂而來,使她有一陣子精神恍憾,頭腦有些兒昏沉,不能確定真聽見了。

  想到燕無極唯一一次向她提及的往事……她猛的坐正了身子,背脊上爬過一陣陣涼意,有個小聲音在她心裡警告她:

  「不能認輸!不能認輸!不能認輸!」

  過去的已經過去,沒有人有權利拿過去的舊情來傷害完全無辜的她!她的千金小姐脾氣這時才顯露出來,她絕不接受侮辱!拒絕被人威脅!

  只是,她仍然不明白事情的真相,所以有著深刻的不安。

  「我不明白,你派人綁架我來就為了說這些嗎?是你主使的吧!」貞陽覺得自己的聲音幹而澀,孤立無援。「既然我來了,你不妨攤開來講。」

  那女人冷厲地笑了。「看來你並不聰明,要不然,就是不回沒拿你當貼心人,所以你一點也不清楚他的過去。」

  貞陽充滿戒心的看著她。

  「又不是連體怪胎,每日、每夜、每時、每刻均黏在一起,否則誰也無法完全弄清楚另一個人的過去!我只聽無極跟我提過,當他尚未拋棄燕不回之名的時代,曾被一對父女利用、欺騙、玩弄,幾乎喪失性命!就不知這對狠心卑鄙的父女死了沒有,若是沒死那最好,留著教無極慢慢地報仇雪恨!」

  一股深沉的怒氣點燃了那女人的眼睛,彷佛想把貞陽燒成灰似的。

  「不可能!不回或許恨我爹,但他不可能恨我!我並沒有對不起他,他心裡很清楚才對。」她輕蹙了一下眉梢,牽怒于貞陽:「是你,你故意挑撥我和不回的感情,惡毒地纂改他說的話,想讓我對不回死心,是不是?」

  「哼!你的話才無稽呢!」郭貞陽冷笑的說:「我才是名正言順的燕夫人,燕門堡的當家夫人,燕無極是我的丈夫,我們夫妻感情很好呢!是你犯下罪行將我擄劫而來,一心想挑撥我們夫妻的感情,惡毒的人是你耶!大娘!」

  「你叫我什麼?」

  「你是一名寡婦,不叫你大娘叫什麼?」貞陽故意氣她。想她豔若桃李,身家富有,不可能仍保有未嫁之身,只能是寡婦啦!

  「好別的一張嘴!官家千金出身的女人說起話來卻好比洗衣的粗婆子,誰會相信燕不回會看上如此沒教養的女人!」

  「沒教養的人是你耶!你擄人在先,又想奪夫於後,絲毫羞愧之心也沒有,通無恥!」「你罵吧!我只求達成願望,不擇手段!我袁詠初想要的東西、想得到的人,從來沒有弄不到手!你的丈夫,我要定了!」

  她笑著,眼神卻冷得像冰,堅定得像鋼,固執而飛猛,讓人不敢不信服似的。這個有著夢幻般柔美名字的女人——袁詠初,卻有一副如奸商般現買貪鄙的心腸~貞陽從沒見過這樣的女人,一時驚詫無話。

  「既然讓你知道我的名字,就不怕你知道我的計畫。」袁詠初用那一雙細心勾描的漂亮眼睛冷冷地瞅著她。「我給你兩種選擇,一是你自動離開不回,求他給你一張休書,回娘家另外嫁人去!若是你不知好歹,我只有叫不回主動休了你,把你趕出夫門,到時候沒臉的人可是你。」

  貞陽的眼睛瞪得好大好大,怒火熊熊直逼上了雙眼,更是顯得灼灼如電,她逼近了袁詠初,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喘著氣,握緊雙拳用低沉的、憤怒的聲音說:

  「我郭貞陽不是給人唬大的!就憑你一個商人之女,膽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恐嚇我,你不配!照照鏡子吧,「誠記」雖大,也大不過官府,你擄人恐嚇,如今已是待罪之身!就算你脫得了罪,燕門堡也不會善罷干休,我乃堡主夫人,你得罪我等於得罪了整個燕門堡,無極若因你而休掉我,等於是非、敵我不分,堡中兄弟將不再信服他,你以為他肯因小失大嗎?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袁詠初隻氣得全身發顫,猛喝:「你住口!不要忘了你目前只是個階下囚,我隨時都可以整治你!」

  「你有膽子就殺了我,而且要毀屍滅跡,不留絲毫破綻!否則,只要我有一口氣在,你休想叫我離開無極,我更不相信他會聽從你的話而休了我。」

  「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你不敢!除非你想毀掉整個「誠記」。真要殺我,前日擄我之時就該滅口,拖延至今,已留下太多的蛛絲馬跡。」

  袁詠初狠狠瞪著她,這小女人並不如她想像中天真、愚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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