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謝上薰 > 默嬋娟 | 上頁 下頁 |
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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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他以精明的眼光凝視著她。「我好奇,而你也很坦白。」 「在你面前,我反而沒辦法虛情矯飾。」 「這也是我衷心所願。」他沉默了一會兒,暗自打算找機會和範啼明見面,看看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才正在盤算,冷忠來報:「大爺,范啼明范公子求見。」 張師涯怔了一怔,轉頭對默嬋道:「你回房去,讓我和他談談。必要時,我讓丫頭去請你出來。」 默嬋曉得無法反抗,收拾好繡件,起身進屋。 她心裡想著:「他為什麼突然造訪?」她感到心跳加速,一陣鬱悶悄悄掠過心頭。「他會同姐夫說什麼?其實,又有什麼值得專程跑一趟來說的呢?」 她靜穆地坐在房裡,卻是無心再刺繡。 她軟弱而不確定地喃喃自語:「何必苦思呢?江默嬋,你對他的心思一無所知,你們之間沒有聯繫,不過是禮貌性的拜訪罷了!」 既是如此,她因何仍感不安? 可是受了元寶言語的影響,生恐張師涯瞧輕範啼明的不富有?不,不會的。張師涯的勢利是用在商場上,那是競爭必然的手段;私底下,他慷慨大方,思想遠比江庭月等女人所以為的更加開通,她們會斥責她不該被一個男人抱回家療傷,而張師涯不會。奇怪,她居然比張師涯的大小老婆更加瞭解張師涯。 她想得太遠了,這不是她應該瞭解的事。 但,人與人之間有時毫無道理可言,親密如夫妻者也未必瞭解對方的心性,反倒不如一個「外人」看得透徹。 「這很奇怪嗎?」 她仰著頭,一陣輕柔的、神秘的感覺湧上心頭,在這種柔和、溫順的感覺之中,她確信她對張師涯的感情無誤,他是她的至親、她的姐夫、她的兄長、她的父親。她從來用不著去瞭解張師涯,她就是知道他。 而範啼明給她的感覺又不一樣了,究竟差別在哪兒?默嬋說不明白,她只清楚一件事,她對他情愫已生,卻又不瞭解他。 丫頭來請她出廳。 她以貓般輕快、安閒的步伐走過長廊,來到大廳前停了一下,無疑的,屋裡只有兩名男子在交談,瞧見她均閉上嘴,以目光迎她入內。 見禮後,張師涯開門見山的向她說: 「事關你的一生,我必須親自問問你,雖然不合禮法,可也顧不了太多。默兒,范公子登門求親,你意下如何?」 她默默的站著,感到全身虛軟,精神恍惚而情緒混亂。 張師涯一下子快步走到她身前,扶她坐下,眉間眼底,是片自責和疼惜。 範啼明不由擰起了眉,居然忿恨得不得了。探知寒花的死必須由張師涯負責,範啼明為寒花不平,私心裡只想代寒花出一口氣,並無恨意,有的只是自己來不及幫助她而自責著。而現在,他卻喪失理智的恨起張師涯了。 張師涯說道:「看你這樣吃驚,或許我決定得太快了。」 默嬋喝了半盅熱茶,已能唇不顫、聲不抖地問:「你作何決定?」 張師涯坐回主位,沉吟道:「我告訴范公子,讓他瞭解你其實頗有主見,所以,只要你點頭答應,我沒有不應允的道理。」他的眼力向來很好,看人看得准,他相信若有哪個男人會對默嬋付出「愛心」,除了他,範啼明是不二人選。 他看得出範啼明是個男子漢,一個威武不屈、貧賤不移的人。 默嬋震驚過後,感到幸福的迷醉,但是她以為慎重些才好,冷靜的思考幾天也不晚,畢竟他還未請媒人正式登門提親,一下子滿口答應不夠欠缺含蓄,不大適宜女孩子,最好她躲回房間吧,由姐夫去處理。 當她仰起臉蛋兒,正對著範啼明那張陰鬱的臉,怎麼,他很憤怒,甚至憎惡,為什麼?敏感的默嬋馬上察覺出他那複雜的激憤用針對張師涯而發,不免心中一沉。範啼明似乎也察覺她在看他,又笑回溫文儒雅的模樣。 默嬋的眼光從他臉上移開,穿過門廊,深幽幽的落在一株柏樹上,有一對鳥兒形影不離,正在夫唱婦隨吧,她聽不見,可感覺得到。 良久,她仿佛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暗啞而低柔:「我答應這門親事。」 兩個男人同時松了一口氣,討論訂親事宜。照慣例,默嬋不能在一旁聽,她靜默地坐著,並不走開,甚至無法以言詞來表明自己此刻內心的想法。 她有些暈眩,對未來充滿疑慮,範啼明那潛藏著的憎恨使她害怕,然而,她已做了抉擇。 為什麼?她好想問一問範啼明。 可是她知道他不會明白告訴她,她就是知道。 這時,她和範啼明的雙目接觸到了。他含笑的眸子深不可測。她立下決心,盡她之所能,不教這兩個男人相互傷害。 至於她自己呢?她沒辦法想太多了。 第六章 「你瘋了!」何道堯欺身向他,氣呼呼地說。 「我沒瘋。」范啼明冷冷地說。 「沒瘋?那麼是見鬼了!」何道堯咬著牙說道:「我可不知道你計劃當中有一項是和你的仇人的姨妹結親。」 「現在知道也不算晚。」 「還說哩!那麼突然……」何道堯咬著牙,長歎一聲:「你完全不按牌理出牌,鐵定有問題。臨出門時,你告訴我你要去探探張師涯的口風,看他是否還記得寒花姊?如果記得,要瞧瞧他可有懺悔之意?你可沒說要去提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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